光照过来,陆音慕被晃了眼睛,耳边响起王婶子的骂声,她立刻睁开双眼警惕的望过去,正巧一眼对上了王婶子愤怒的双眸!
完了!
跑?
可一个成日里吃不饱饭的女娃子,满脚掌脚跟的都是水泡,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天天下地干活的成年人!
“好你个小贱蹄子,藏到这儿来了!”王婶子加快步伐跑过来,伸手就要扯陆音慕的耳朵。
王婶子带的人可不少,几乎小半个村子里的男丁都过来了,大家举着手电筒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其中还有村长,虽然不知道王婶子是用了什么借口这么兴师动众的叫了村长来,但这些人来的正好!
陆音慕敛下眸中的冷意,先冲进了王婶子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婶子,我妈妈睡着了,不动了。我想着一定是妈妈没吃饭,饿坏身子了……你逼着我和我妈去接客给你钱花,我就想着去外婆家里要些钱给你送来,这样你就会给我和妈妈饭吃了。可外面好黑,慕儿好害怕!呜呜呜……”
原本就瘦小的身板在寒风下发着抖,稚嫩的哭声听起来格外凄惨。
王婶子做的那些勾当,村子里谁都知道,但任是谁都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
现在主张经济发展,各个都以劳动为荣,表面上谁都一副正派的样子,以那些皮相生意赚来的钱不齿。
所以王婶子一听,立刻慌了,一把扯开陆音慕跟她撇开关系道:“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们母女两欠了我钱,你妈和你主动说要用身子抵债的,你再敢胡说,小心我把你的嘴给你撕烂!”
王婶子被一个小孩子把话逼到这份上,面子上过不去,抬手就准备真打陆音慕。
但高高抬起的手还没落下去,就被村长一把拦住了。
“我没有胡说,您还拿了我母亲的首饰!您拿没拿,上您家找找就知道了!”
王婶子不知道是村长,撒了泼的就回头吐口水:“我呸,哪个不开眼的拦着老娘,今天我还非要教训教训这个信口胡说的女娃子!”
村长被吐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脸色顿时铁青一片,怒斥道:“王婶子,你要没拿,我会还你个清白,咱们回去再说!”
“你们说的是这个吗?”众人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冽冷然的少年声音。
大家纷纷回头望过去。
只见那少年靠在门边,带了点邪气的样子,眉目都精致的不像话。
在这群透着淳朴和农田气息下的众人映衬下,他仿佛是天上下来的谪仙,就连指尖把玩金饰的模样都矜贵极了。
而他修长的指尖上拿着的,正是陈洛的金饰和翡翠镯子!
“你怎么会有这个?”陆音慕顾不得脚疼,连忙跑过去伸手想拿。
可那少年长臂一抬,微微后退的半步就和她拉开了距离。
看他也不像是村子里的人,难道他就是王婶子买卖姑娘做皮肉生意的老板?看这年纪,该是老板的儿子!
白生了这样一幅好皮囊,吃的却是人血馒头,实在恶心!
王婶子见少年,立刻慌了神。
村长倒是热络的走了过来,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跟少年打招呼:“小故,你怎么回来了?”
“老宅里还有些东西,回来帮爷爷取过去。”萧修祈语气里带着点倨傲,疏远的把村长的热络打了回去。
但村长丝毫不恼,还准备再寒暄,就听见陆音慕童稚的小声音清冽的再将那话问了一遍。
“你怎么会有这个?”
“当然是她卖给我的了。”萧修祈说着,缓步走进去,看着脸色苍白的王婶子问:“但没想到这居然是敲诈拐骗来的赃物,既然都要闹到警察局了,这东西我还是退还给你比较好。从我这里卖这得到的五百块钱,还给我吧。”
果然是王婶子的上家!
还是一个出了事就推掉全部责任的黑心上家。
所有人一听萧修祈的话,立刻炸开了锅。
五百块,可是一笔巨款!
王婶子骗了人家这么金贵的东西私自卖了,还这样苛待她们母女,叫骂声更是一边倒了,就连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也有人拿出来说,就为了踩王婶子一脚,让大家明白自己和民众和正义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从前对陆音慕漠不关心的人纷纷开始摸头安慰她,还主动邀请她到自家去吃饭。
任王婶子怎么哭喊冤枉都无用,东西自然也回到了陆音慕的手里。大家逼着王婶子给陆音慕母女道歉,陆音慕也不推辞,所有人都凑在那个小小的破屋子的门口。
陆音慕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甜甜的叫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可话音都没落,眼泪就像珠子似的不断往下掉。
妈,我带着恶人来给你磕头认错了……
妈,爸爸送给你的东西我全部都要回来了,你是那么珍视这些首饰啊,你睁开眼看看,它们都完好的回到我手里了……
所有人在门口等了半刻,才见那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睡着了不理我,妈妈的身上好冷,妈妈是不是生慕儿的气了?是不是怪慕儿乱跑,不理慕儿了?村长爷爷您帮帮慕儿,让妈妈理一理慕儿吧!”
大家心中暗叫不好,这陈洛怕是死了!
但谁都不肯进那件又脏又破的小屋子,传闻陈洛身上的脏病会传染,过给人可怎么办?
只有王大壮,二话不说冲进去,陈洛的身体已经很僵硬了,脸色也苍白的骇人,他用手探了探陈洛的鼻息,一把捂住了陆音慕的眼睛。
王婶子逼死了陈洛,在所有人的叫骂和逼迫下给陈洛跪地磕头。
陆音慕哭着,在村长的操办下,母亲下葬在了村子外面的分堆里。
那天晚上,村长找了个没人住的小破屋让陆音慕住进去,家家户户都捐了点东西,棉被床褥枕头起码是齐全了。
她自己打了水洗澡。
“啧!”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陆音慕警惕的绷起身子,伸手就将旁边的衣物拉过来遮住了身子。
“挡什么,没什么好看的。”
来人缓缓走进来。
明明是进别人的院子,却从容矜贵的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一身黑衣几乎要跟夜色融为一体,他缓步走进来,随意的坐在了一块倒了的巨大树根上,下巴维扬看着陆音慕。
“你应该很缺钱,要不要将这些东西再卖给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