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
陆音慕猛地抬起头,望向哭号的王婶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警惕。
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什么死了?他婶子,怎么回事?”
王婶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干干巴巴地开口,“大半夜的,可不好乱说话。“
“猫,我的猫死了。“王婶子这才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丢到地上,赫然是一只死去的狸花猫。
狸花猫的躯体还温热着,显然死去不久,嘴角流出口诞,浸湿了一片毛发,粘腻地散发着一味。
这猫一出现,陆音慕心中便有了些猜测,眸光微凉。
果然,她下一句便直直将矛头指向了陆音慕。
“我方才去收拾她娘的东西,就看到我家阿咪缩在她们先前那间屋子里,一动不动,仔细一看,都僵了。”
“这……这死状跟他娘一模一样啊!“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一声,方才还凑往陆音慕身边争相讨好的人群顿时哗然,连忙散开,恨不得与她隔出十尺来。
“陈洛不检点,是得了脏病没的,这猫别就是她传染的吧……”
嘶。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又往后撤了两步,拉开距离,窃窃私语声不断。
陆音慕攥紧了拳头,险些气笑出声。
她妈妈是生了病,可不是传染病。这只猫儿毛发杂乱潮湿,四肢不自然,分明就是被人毒死,再用来栽赃她们。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指着那只猫的嘴角,语气冰冷:“传染病也能让猫口吐白沫吗?这分明就是被老鼠药毒死的——”
“谁晓得?”有个女人不满地反驳,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厌恶,“你娘身上也不知道多少脏病,我可听说隔壁村就有个婊子是这么死的,死了也不干净!”
“是啊,万一真是传染病,这……”
“那这丫头先前跟她妈住在一起,岂不是也?”
陆音慕就在众人指指点点之间立在庭院中央,感受着铺天盖地如潮水涌来的恶意,一瞬间仿佛一桶凉水浇下,让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传染病。
然后呢?又是轻飘飘地就要判她一个死刑么?
“我看既然病了,也不好放出去到处乱跑。”
她扯了扯唇角,拉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声音放得很轻:“那怎么办呢?”
“要杀了我吗?”
“多漂亮的丫头?总得留个好看点的尸首。”王婶子啧啧两声,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满是恶毒。
她直勾勾地盯着陆音慕,口吻高高在上,仿佛在施舍一般:“我家中还有点耗子药,你喝了也少受些苦。”
“到底是你婶子看着你长大,还是疼你的。陆丫头就听她的吧。”有人附和。
“我妈妈在她屋子里死了,没人追究,如今尸骨未寒,就有人拿她做幌子,想要逼死她的女儿。”
陆音慕闭了闭眼睛,冷得浑身都在发抖,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你们就不亏心吗?就不怕半夜有冤魂索命?”
王婶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背后一寒,连忙打断她,声音里却透出一股心虚的意味:“你胡说什么呢?你妈妈自己不干不净的,怪得到我身上来?”
“人又不是我杀的!”
不是她杀的。
陆音慕笑了笑,环视院中诸人,目光在他们一张又一张写满了事不关己的脸上掠过,眼神冷到了极点。
这里没有一个人亲自动了手,却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人心呢?”王婶子眼珠子一转,指着她的鼻子,不满地骂起来,“老鼠药不要钱?我愿意拿出来是给你个体面,还拿你妈出来压人了。”
好人心?
那可真是好人啊。
陆音慕目光冰冷,凝在她的脸上,嘲弄地笑了笑,突然开口。
“还不出来,准备看着我死吗?”
“萧修祈。”
萧修祈藏在黑暗中的身躯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来了的?
“你是吓得开始胡言乱语了?”王婶子心中一跳,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
只见萧修祈慢慢吞吞地从院门外迈进来,一边挑眉,语气轻飘飘的:“你们这是在……搞封建复辟?”
这话说得诛心。
“萧大少爷,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这女娃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王婶子脸上一僵,还是谄媚地凑上去,“她生了那种病,总不能留着害别人吧?”
“所以,你们这是要杀人?”
萧修祈脚步不停,直直走到陆音慕身边,半点不忌讳的样子,声音缓慢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陆音慕怔了怔,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
没有不屑,没有厌恶与躲闪,只是沉静的,深邃得宛如一湖池水。
他……就不怕王婶子说的是真的吗?
“您是城里来的大少爷,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这生了脏病哪能丢着不管。”王婶子不免有些急了,生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索性搪塞起来,“说到底这丫头是我们村的人,我们自会处理。”
“我是不懂你们的规矩。”萧修祈还很少被人这样敷衍,嗤笑一声,“不过警察局的规矩,我倒是很清楚。”
“杀人偿命——到时候要我报警,还是你自首?”
“这……”
顿时没有人敢接话了。
“跟我走。”
萧修祈见众人沉默下来,转头看向陆音慕,淡淡撂下一句,便往外走去。
“等等!你不能就这么带这贱丫头走了——”
王婶子见到嘴的鸭子都要飞了,哪里肯依,连忙上前几步,就要去拦,粗壮黑黄的手腕挡在两人去路,一个银镯子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耀眼。
中毒的狸花猫,嘴角流诞,银镯子。
陆音慕顿时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一个线头,一切迎刃而解。
她猛地冲上前,手极快地直直伸向王婶子手腕。
王婶子还在顾着跟萧修祈对峙,没有分出神来注意她的动作,骤然发难之下,措手不及,再回过神来,镯子已然被她强行扯了下来。
她立即便尖叫起来:“抢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