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柳清酒自持听力过人,此时也不过只能听得略略几个字眼:“...明日寅时...这姐儿要死要活...”
寂寥月光下,那两道人影踌躇未动,柳清酒摸了摸颈间鼓起的勒痕,不由得诧异,他们口中那个要死要活的姐儿,可是指她?
呵!可笑!
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她要死要活的?
试问这天下,除了死神谁还能有这能耐?
思索间,窗外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
佝偻的那道人影小心翼翼的推了门,木门腐朽的嘎吱声伴着更深露重的湿气扑面而来。
躺在床上装睡的柳清酒,敏锐的感觉到有两道各怀心思的视线火辣辣的刺在她的脸上。
那傲慢的嗓音是一道女嗓:“倒是可惜了这一张脸。”
“谁说不是呢!”
这两人除了在柳清酒脸上打转,倒是没再有其他动作,又悄默声的关上了门,走了。
柳清酒利索的坐起身来,床头旁的矮脚竹柜上,没有镜子,倒是有一只乌漆墨黑的面盆,上面搭着一条同样乌漆墨黑的抹布。
唯一算得好的,大约就是盆中那水甚是清亮。
她悄声摸近了,凑过去一瞧,那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了一张雪肤红唇,鼻俏、眼波儿又媚的祸世妖姬一般的脸蛋儿来。
即便是她一个嘲讽的斜眼,都堪堪成了含娇带嗔的娇羞样儿。
再低头瞧瞧胸前的波涛浑圆,又捏了捏挺翘的臀部,啊,这手感真是好到令人发指。
娇美惹人怜的小脸蛋儿,婉约若扶柳的身姿,还有她那双又小又软的金莲小脚,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这女子的娇态即便是她这铁血之人,瞧了都心生怜爱之情。
刚活过来的柳清酒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又撅过去!
这具躯壳当真是丑的令她作呕,她也当真是死的透透的。
呕!真要气死她了,想她堂堂女将军,即便因公殉职,即便是再活一回,那也该投个好胎吧?
半截不知是夺了个什么人的身子便够糟心了,怎的还活到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和男人一般只会嘤嘤嘤的废物娇小姐身上?
这二椅子的身子,可真他娘的令人倒胃口!
柳清酒这厢郁卒的几乎要捶胸顿足,那厢足以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又来了。
方才那佝偻傲慢的二人组进来时,恰恰将此间唯一朝明的烛火吹熄,柳清酒此时只得按捺下悲愤的情绪,仔细一瞧,竟是一麻屣鹑衣似大耗子的东西窸窸窣窣的钻了进来。
“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间山水不错嘛,耗子都能养到这般大!”
柳清酒一边感叹着,一边就要抄起手边的烛台‘杀生’加菜。
“小姐!你醒了?!”
柳清酒:“......”
这大耗子,竟能口吐人言?!
大耗子猫着腰,顺手接过柳清酒手里的烛台,将那剩余的半截蜡烛点燃了。
这‘大耗子’顶多一米一的身量,体重也不过才二十多斤,常年的封建压迫剥削,令这孩子还没长成,便佝偻着身子,猫着腰儿,加一身黄撇撇的皮,乍一看,还真似是一只大耗子。
柳清酒恨死了,这该死的躯壳,不但长相令人作呕,四肢无力,还特么没有夜视能力,真是废物啊!
柳清酒举着烛台和地上的‘大耗子’大眼瞪小眼。
最终,大耗子输了。
她吁了一口气,她眼小,她先说:“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夫人和黄管家要趁着老夫人外出礼佛,趁机暗害你。”
“我刚才瞧见他们摸进你房间的时候,都要吓死了!”
哦,原来那俩鬼鬼祟祟的东西,便是大夫人和黄管家?
柳清酒放下烛台,心想那俩人已经猖狂到要站在她卧房门口来议这事,只怕不是暗害,而是要明着害她吧?
“哎呀,小姐你是不是吓傻了?大夫人和黄管家计划着要把你丢进勾栏院呢!”
柳清酒不耻下问:“勾栏院是什么地界?”
大耗子:“...还是这么傻。”
“勾栏院就是娼妓们呆的地方啊,小姐!”
嚯,这么好?
柳清酒乐了,可她还是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那嫖客们可都是男子?”
大耗子开了眼界:“不然呢?这世间还有女子嫖女子?”
柳清酒及时普及世界观给这可怜的‘井底耗子’:“嗯,也是有的。”
只是少数而已。
大耗子小眼儿晶晶亮:“怎么嫖?”
柳清酒:“......”
她连男人都没嫖过,哪里知道女人和女人那档子事。
大耗子发现话题扯远了,急忙刹车,慌忙扯了柳清酒急赤白脸的说道:“反正那是个吃人的地界,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去啊,咱们赶紧跑吧!”
她拽了半晌,床上的小姐却纹丝未动,“小姐,你怎的还不动身啊?”
柳清酒问她:“离了这儿,去哪儿?怎么去?路上的住宿和食宿,你可都一一想好了?”
大耗子被她短短一句话劈头盖脸砸下来,瞬间萎靡了,是啊,就她家小姐这姿色,去得哪里,不是个惹祸的祸水呢?
她们又能逃到哪里?
绝望之下,大耗子不由得坐地嚎哭:“那我们可怎么活啊!”
她才嚎了这一嗓子,不料,柳清酒勃然大怒,一巴掌把床榻拍了个洞:“哭什么?!堂堂女子跟个山野村男似的坐地上嚎哭,你这也太丢咱们女人的脸了吧?”
大耗子:“......”
这话乍一听是对的,可她怎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呢?
“站起来!擦干眼泪,不就是去睡个把男人吗?有什么好哭的?你家小姐我都替你解决了便是!”
柳清酒扶起瘫坐在地都忘了哭的大耗子,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大耗子:“......”
救命呀!
大小姐疯了!
大小姐失心疯了!
大小姐又傻又疯了!
柳清酒嘴里说的豪气干云,心里却是苦水一片,她和净雪这辈子是再不能见了吧!
大耗子连惊带吓,又是一番哭闹折腾,不经意间竟然睡死了过去,第二日再睁眼时,她已经和她家小姐坐上了南下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