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们就这样把王妃留在宫里了吗?”
正欲驾车离开的叶三,犹豫的回望宫门。
“再多问,本王就割了你舌头。”
车内传来萧衔祁阴郁低沉的警告。
叶三没由来打了个冷战,连忙捂嘴,急着驱马离开了宫墙下。
也不知道王爷在这儿跟谁生气……
萧衔祁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烛光下莹润的玉石折射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稚子无辜的诤言犹言在耳。
倏然,萧衔祁眸色一狠,手中的玉扳指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司晚宁,很好。
他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承乾宫前,刚忙完的司晚宁听到萧衔祁居然不等她,直接就走了的消息,气得跳了起来。
这个男人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跟他呛了两句吗?至于这么给她甩脸子吗!
那她今日的解药怎么办?!
小公主的高热还没有完全退去,今晚正是关键时刻,她得时时看护。
正当她打定主意准备在太医院配两副临时解药的时候,萧宸转而递给她一个洁白的瓷瓶。
“此物是皇兄托朕转交的,说是皇嫂你每日必吃的补药。皇嫂身体抱恙吗?不妨朕命太医为你调养一番?”
司晚宁有些诧异的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确是那毒药的解药,只是药力稀薄,完全不够她今晚熬的。
她知道萧衔祁是故意的。
罢了,索性她待会自己配就是了,等她解了毒,天高海阔,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皇上客气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王爷也是关心我。”
司晚宁将解药收下,转身将欲走进殿内的皇上拦了下来:“公主的天花还未完全治愈,皇上还是不要逗留在此地了,一切有我。“
说完,毫不留情的合上的门。
吃了一鼻子灰的萧宸,对此有些无奈。
这位皇嫂,倒是个有趣的人。
殿内,炭火按照司晚宁的吩咐足添了一倍的量,就算是大开着窗,也不会受凉。
小公主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去,虽然状况好转,但折腾了几日,此刻正睡得香甜。
贵妃红着眼睛守在床旁,一边听完了如燕的汇报,心头甚是骇然。
她禁足于承乾宫数月,竟连祁王娶妻这等大事都不知道。
司家三小姐司晚宁,不是个京城皆知的草包吗,怎么会突然精通医术,还救了她女儿?
祁王,又怎会娶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女子为妻。
莫不是司家有何动作……
可恨她困于幽宫之中,无法为父分忧!
眸光闪烁间,却见司晚宁迈着轻松的步子走来,她忙起身相迎。
“多谢王妃救了星儿,此等大恩,本宫无以为报,日后王妃若是有何难处,尽管开口,本宫一定倾囊相助!”
眼见着贵妃就要拜下,司晚宁忙将她扶起来。
“不过小事,贵妃娘娘无需如此。”
见她泪眼盈盈,想起殿前萧家两兄弟的对话,心下叹了口气,自古女人都不容易,忍不住多嘴的一句:“公主此病之后,必会健康无虞,来日,你安心抚养她便是。”
贵妃啜泣的声音微微一顿,房间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炭火劈里啪啦的声音。
“如燕,去为王妃沏杯茶来。”
司晚宁闻言眸中闪了闪,她果然多嘴了,这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后宫的女人,深谙人心,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如今自身难保,管别人做什么。
但话头开始,便没有戛然而止的道理,果然,贵妃皱了皱眉。
“王妃此言何意?”
司晚宁面露无辜,端起一旁的茶水放到鼻边轻嗅了一下,这才喂进嘴里。
“娘娘既然不明白,那我也没有多说的必要。”
她砸吧砸吧嘴,故作高深道。
别的不要问啦不要问啦,反正我也不敢说。
如果不是看在孩子无辜可怜的份上,我连这一句都懒得说。
哪知贵妃似乎误会了什么,竟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王妃此言,是祁王殿下的意思吗?!”
完蛋,她果然又闯祸了。
此刻司晚宁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把萧衔祁从里面摘出来。
也怪她大意,忘了皇权之争本就不是一人之心,而是几党之争。
她出身司家,嫁给了祁王,这本就是党派的联合,今日听那两兄弟对话,陈丞相已心生谋逆之心。
如今贵妃这反应……
若她也知情,那她们可着实算不上无辜。
司晚宁凤眸微眯,此等大事让她知道了,贵妃会不会杀人灭口?
正当她精神全力集中,浑身肌肉绷紧,提防周围以防有人偷袭的时候。
谁知贵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司晚宁吓了一跳,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求王妃救救我父亲,救救我们陈家,我父亲身为帝师,是万万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陈家!求祁王殿下相助,帮我族洗脱冤屈。”
贵妃哭得梨花带雨,让同为女子的她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偏偏她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呃,那个……要不你先起来?”
深宫大戏她可插不上手啊。
“王妃,我知道您是一个好人,求您帮帮我们陈家吧,我爹他一定是遭人陷害的!”
贵妃拉着她的衣袖,一副她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势头。
司晚宁无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否无辜,我也不了解情况,等我回去问问王爷,再做定论吧。”
贵妃低着头,唇畔勾起一丝得意,随即隐了去。
她擦了擦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哑着嗓子感激的看着司晚宁:“多谢王妃了。”
天色渐暗。
祁王府书房。
“公主没事了?”
萧衔祁盘坐在榻上,面前摆着一副盘珍珑棋局,其中步步杀机,一字落错,满盘皆输。
“是,公主已经退了高热……”
见叶三说话吞吞吐吐,萧衔祁不耐的拧了拧眉,转过头来:“还有何事,讲。”
“……下午的时候,王妃和贵妃有过短暂的交谈……”
闻言,萧衔祁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抬手将黑子丢进棋盒里。
“她们说了什么?”
“似乎提到了陈家一事……”
叶三将自己看到的原封不动转述给萧衔祁,随后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不存在的站在一旁。
“哦?她最后是这么说的?”
萧衔祁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尾调微微上扬,令人不寒而栗。
凭他对自家主子的了解,王爷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
“咔”一声,棋盒应声碎裂,哗啦啦的黑子白子滚落一地,满目狼藉。
司晚宁!
你可真会给本王找麻烦啊!
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信了?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有什么办法,从他手中得到陈家的消息。
“叶三。”
萧衔祁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丝善睐。
“给我盯紧了司晚宁。”
“是!”
……
翌日。
司晚宁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看到满目的绫罗绸缎,不由得愣了愣神,许久才想起昨晚自己歇在了承乾宫。
抬眼望去,贵妃还和昨晚她入睡前一样,着朴素的单衣,守在她女儿的床前。
她幽幽叹了口气,看着瓷瓶里仅剩的一丁点粉末发呆。
萧衔祁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这瓶药的药效没有上一次有用,似乎少了几味药材。
可恶,会是什么。
司晚宁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下了塌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对这个世界的药理知识知之甚少,对上萧衔祁,太吃亏了。
正想着今日的解药该如何解决的时候,眼前一黑,落下一片阴影。
原是贵妃走了过来。
“不知王妃可想好了如何说与祁王殿下?”
面前这个女人满脸憔悴,眼下有着浓重的乌青,守了女儿一夜,却还不忘为家族之事斡旋。
但是她这样的人,注定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可悲可叹。
司晚宁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承乾宫的大门被叩响了。
“王妃,属下叶三,有事相禀。”
叶三?
“你怎么来了?萧衔祁呢?”
宫门前,司晚宁朝周围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个高贵清华的身影。
啧,这男人度量也太小了吧,居然还在生气。
司晚宁嗤笑一声,没好气的看着叶三:“萧衔祁没来,你来做什么?替他看看我死了没?”
胸口处又有些隐隐作痛,想必是因为解药力度不够的缘故。
“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给王妃送解药。”
叶三说着,从袖中拿出了和先前一样的瓷瓶。
司晚宁眼睛一亮,一把抢过来,激动的神色还没有维持多久就僵在了脸上,这份解药和之前的一样,缺乏核心药材。
“喂,你们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给解药就给全嘛,天天变着法来折磨她有意思吗。
“王爷还有一句话想提醒王妃。”
司晚宁斜着眼回望。
“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自己掂量,不然到时候,本王也保不住你。”
看着叶三冷着脸百分百还原,司晚宁抽了抽嘴角。
还别说,挺有萧衔祁威胁人的几分神韵的。
不对,等等,他怎么知道她干了什么?
叶三撂下这话之后,就飘走了,至于是回去复命,还是躲在某个旮旯里监视她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监视我,还敢让我发现……”
司晚宁摩擦着瓶身,目光渐沉,唇边勾起一抹妖冶。
“这么喜欢躲猫猫,那以后可要藏严实了。”
“可不要……被我发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