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进来的人长相平平无奇,瞧着就像是个老实人,每个人一辈子平均都会遇上好些个这样的人,要是不费些功夫都难以想起他是谁。
伴随倒在地上的还有托盘和水杯,上好的茶叶末釉青瓷茶杯碎裂一地,茶水飞溅。
沈宁贞后撤一步,垂下审视的眸光洞若明火,“不是说了不得靠近,主子们在书房议事,你为何在门口鬼鬼祟祟!”
她心中有些恍然,又有些合该如此的念头闪过。
之前一直想不到会是谁,现在看到人才觉得如此才算是合理。
往往就是这些个不常在意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他会做出那等骇人的事!
康顺侯已经快步越过书桌,行至沈宁贞身前,下意识的挡在前面,呵令道:“答话!”
退远的侍从们急忙赶来,就瞧见地上趴着的人,登时就大惊失色,他们一直警戒外头的人,没想到问题出自不远处的茶水间!
但凡他发出丁点声响,他们都能察觉到,如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门口,定是轻功不凡,他们顿时警惕的将此人团团围住。
“拿下他,堵住他的嘴,避免他服毒自杀,无论是什么法子,也要给我挖出他到底是谁的探子!”
一声叱咤惊醒众人,想也不想就扑向此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扼制住对方。
鬼祟的小厮没想到还未等他开口解释,众人就如此迅捷的反应,等他反应过来,下巴剧痛,已经被卸了下来,更是拿走藏在牙中的毒囊。
沈宁贞徒然松了口气,只要是人活着,就算是盘问不出什么,外祖父定也会警惕起来。
众人拿下此人才反应过来,方才指挥他们的是小小姐,而不是侯爷。
康顺侯给他们一个眼神,遮挡住跟前又是卸下巴,又是扭断手脚的可怖情景。
得了眼色的侍从连忙指挥人轻扫现场,手脚轻快,有序的鱼贯而出。
康顺侯经此一事,倒是没有被事情吓到,反倒是被外孙女贸然的举动惊到:“贞儿,下次若是有什么举动,让旁人就行,切勿接触这等危险的角色,万一……”
接下来的话,在看到沈宁贞的两包眼泪后,怎么都说不下去。
他又是心疼外孙女,又是禁不住好笑,“刚刚不是勇猛的很?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沈宁贞哪里是害怕,她只是看到挡在跟前的背影,心里再次被扎得生疼,头发花白的老人,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前边。
“贞儿不害怕,阿公如此说我,那您呢?谁来保护您?”
她心里的情绪如泪水般决堤而下,竭力控制住情绪,徐徐说道:“那一日,我前脚抵达书房等您,不到片刻,薛大人就冲着书房而来,我今日左思右想,只觉得他来的未免太快,都说书房是重地,然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一些物件更不该存放在此处,他反倒是早已知晓要搜查的物件存在此处一般!”
于是今日故意在门口卖关子,又提前命令芸香绕着书房走一圈,发现窗口临湖,茶水间刻意建在距离书房有些许距离的地方。
由此可见,外祖父是早有防备,她就命芸香跃上高处,同时盯着门口和屋顶,两处若是有任何动静,都能及时打信号。
“老夫就说大冬天哪来的鸟鸣,正奇怪着你就朝门口走去!”康顺侯无意识捋着须听完,叹息一声,有些欣慰,又有些难受。
伴随诉说,沈宁贞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大概是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沉甸甸得无法对任何人倾诉,加上见到前世已逝的亲人还好好的,心绪就起伏不定。
肆无忌惮的哭,很大的缓解堵塞沉闷的内心,就像是搬开一个巨大的石头,压迫感瞬间消失,由内而外的松懈下来。
此前她的世界里一直是灰暗,阴云密布,酝酿着狂风暴雨,却又迟迟不曾落下雨来,如今终于有一抹阳光照射进来,冰凉的心里感受到温度,让她有了真实感。
康顺侯感慨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老夫来,你回家好好修养,老夫会请一个太医过去……”
“不用太医!”沈宁贞条件反射的急忙道,随即发现自己反应过度,缓和一下才道:“如今府上刚遭遇搜查,不好大张旗鼓,合该低调一些,外孙女既已请大夫验出中毒,必然是有了解毒的法子,此事藏起来,莫要打草惊蛇。”
她见外祖父沉吟,紧接着道:“母亲的死因,还是让外孙女耿耿于怀,我能中毒,母亲又何尝不能?她还如此年轻!”
越说下去,她不知有没有说服外祖父,但她自己却已经快要被说服,原本只是怀疑,现在愈发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