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贞是不会医术,不擅长望闻问切。
但身体力竭是何等模样,还是瞧得出来,尽管他控制了呼吸节奏,奈何她母亲病重那些日子,亦是如此隐瞒着她。
所以对此,她是有一定的经验,故而在他转移话题时,她便问都不问一句。
想起此人狡猾如狐,脾气善变,一开始觉得他是要人性命的凶徒,得知他是凌香阁之人,才发现他话里话外满是狡猾的调戏,没有半句稳妥。
偏身中迷情散又状若无事,要不是需要赶她出门,恐怕他都不会在她面前露出分毫迹象。
好生复杂的人,比起纯粹的恶人还要难懂!
“我睡一会。”想不明白便丢在一旁不去想,沈宁贞闭上眼,借着路上这段时日养精蓄锐。
芸香就见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则是不敢歇息片刻,满心警惕,坐在自家马车上都能遇上危险,要是再来一次,还让小姐落别人手里,她这贴身丫鬟的身份怕是要换人了。
府中。
赵姨娘得了沈宁贞回来的消息,惦念着老爷不让她去打搅沈宁贞,想了又想,娇媚的眼转一下就想起一事:“你,去与老爷说,我成了继室不能四处宣扬,定也要自家人坐在一起吃喝一顿,总不能到了那一日,还让我可怜的素心遭人折磨得下不了床!”
她不能过去招惹沈宁贞这贱蹄子,老爷总能过去,之前不就气得吐血了么,再去一次指不定就能随沈宁贞那短命鬼的娘一起去了。
“是!”侍女连忙应下。
等侍女退下,赵姨娘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侍女,无需多言,侍女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清兰园,闺房内温暖如春的,足足用了六个炭盆,方能保持较高的温度。
沈宁贞蜷缩在兰纹榻上,靠在被窝里面,身上披着厚实的毛绒毯子,面前摆着个折叠桌,正在伏案画画,原本是想要睡上一觉,谁知路上睡一觉,反而精神许多,大概是药效起了效果。
她生怕忘了前世的事,但又不敢留下文字记录,这等物件落在别人手里,恐怕就会被人瞧出来。
“小姐,何必还做如此费心神之事?”秀莹如同一个管家婆,总有操不完的心。
“大夫说我要静心,这不还开了安神药,我画画时最静得下心来。”沈宁贞朝着秀莹递过去,秀莹连忙就将装着各种调色的托盘递过来。
沈宁贞蘸了蘸颜色,她画的是一只黑山羊,以前曾看过的一本志怪小说之中,曾描写了某个鬼怪,就是以黑山羊的形象出现,看着和善无害,实则最是会蛊惑人心。
她以此指向淳帝此人,作为知情者,她知晓许多秘密,淳帝年逾六十,权力心重,看似和蔼可亲,实则前几任太子的死,都有他的推动。
大概是觉得她必然会死,所以他亲口告诉过她许多事,其中就有他对她娘求而不得癫狂。
她怀疑自家娘亲的死与他有关,但什么都愿意说的他,对这点从来不肯承认半分。
“小姐,奴婢瞧着这山羊有些邪性。”秀莹是个直觉灵敏的小姑娘,一眼就觉得画出来的画,初看不觉得如何,看久了慎得慌。
“稍后还有更加邪性的。”山羊画好了,沈宁贞在山羊近处画了一条蛇,此为皇后。
思来想去,姨母玉贵妃竟才是宫中最是洁白无瑕之人,求而不得的淳帝,早已有了替身。
沈宁贞在山羊和蛇的中间,画了个小白狐,姨母虽心性正,但亦是聪颖之人,方能活得那么久。
“太子就是个兔子。”沈宁贞嘀咕一句。
黑山羊和一条蛇生了个胆小的兔子儿子,还真是着实讽刺,她死之前可是听说元皓轩也死了,听起来是个意外,但紧接着皇后也没了。
论心狠手辣,没人比得过淳帝,老谋深算之人,有的是经验。
可单等画到薛珉时,沈宁贞卡住了!
她犹犹豫豫,甚至到了咬笔头的地步,也想不出何等动物与他相匹配。
正琢磨着,就听到外头吵闹起来。
“怎么一刻都不让人安生!”沈宁贞本就因为想不通而心情烦闷,一听到外头的响动,当即就撂下笔,怒意腾的一下就蔓开。
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根藤蔓缠绕住她的心,拽着往下沉入湖中,又是憋闷,又是气恼!
“小姐,奴婢去瞧瞧。”秀莹亦是心生不愉,放下托盘气势汹汹的掀帘而去。
大抵是心情遭了破坏,沈宁贞不想画了,等着秀莹进来汇报情况。
秀莹出来,就发现好几个人围着天井放置的水缸旁争吵,“吵什么吵!不是交代过了,小姐养病,不准喧哗,怎还知错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