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在摆摊的事上一向以江敏为准，既然她说继续摆那她自然听从。
第二天江敏还是照旧和她一起过去。
倒是江建国，估摸着还是怕丢人，一整天都没去钢铁厂，摆眼不见心不烦。
下午厂里忽然有急事，他作为厂长推拒不开，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不巧正跟江敏他们一同出发。
江建国现在看女儿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明明是一起走的，他就是不搭理她们，等到钢铁厂，招呼都没打闷头就走。
“我看爸就是嘴硬，”李英望着他怒气未消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他要真的气你，就不会允许我们过来了。”
江敏哪里不懂这个到底，但要让你死脑筋的老头子低头，还有的纠缠呢。
“好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专心摆摊吧。”
周末有的厂子下工早十几二十分钟，所以他们提前半小时就过来了。
刚把东西准备好，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来，两人本以为是顾客，不想那人一过来就指着他们一顿说教。
“我就说厂里那辆大三轮车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让你们弄去了！你们赶紧把车还给我！”
江敏和李英面面相觑。
“大哥，你搞错了吧，这三轮车是我们从那边的车厂租来的，不是你的。”
中年男人气势汹汹，“我知道，但这车本来一直都是我在用，那门卫没告诉你它不外租吗？”
江敏挑挑眉，多看了这人几眼，有些怀疑他的身份，可惜上辈子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对外界了解的不多，一时还真不能确定。
旁边的李英皱眉解释，“大哥，这是车厂的曹厂长亲自租给我们的，我们是付过租金的。”
她故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的音，就是想用曹桂花震慑他。
然而那中年男人却丝毫不以为然，“我管谁租给你们的，反正我现在要用这车，你们必须把它还给我，大不了你们去找曹桂花退租金。”
“……”
他摆明了是想胡搅蛮缠，眼见着机械厂那边的工人已经下工，许多人往小摊这边来了。
李英不想让他影响生意，而江敏扭伤没好全也不方便行动，她犹豫几秒，拉着那男人就往车厂走去。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曹厂长说道说道！”
中年男人一时不防，还真被他拉着踉跄了几步，他大概也知道这两女的不好说话，稍一思索便答应了李英的提议。
“去就去！”
江敏也同意这样，转身对李英叮嘱几句，就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一个小时后，眼见着顾客越来越少，李英却还没回来，江敏也不免有些焦急。
忽然间，她眼睛一亮，对着马路对面喊道：“爸，爸！”
正昂首挺胸走着路的江建国脊背一僵，他本是打算假装没看到女儿的小摊的，可被她这一嗓子一喊，要是直接走就显得太难看了。
他不自在的转头，发现小摊前面没有什么人，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挪了过去。
江敏不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忧心弟妹让她顾不得多想，等人过来叮嘱了句“爸，你帮我看会摊子”就匆匆朝车厂跑去。
只留江建国尴尬的盯着小摊。
他刚待了几秒，看到过往行人朝他这边看来，就有种自己是被围观的猴子的错觉，浑身难受的想离开。
犹犹豫豫间就有一个客人上前来。
“老板，给我来一份两荤一素套餐。”
江建国身子一僵，张张口想解释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那年轻人催促道：“老板你快点，我太饿了！”
他只能闷闷应声，低着头给那人打了饭，这每道菜的份量还是女儿和儿媳妇在家商量时他意外听到。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个，后面再有客人来，江建国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等卖出去四五份饭后，他整个人也自在了许多。
“咦，老江，怎么今天是你在这里，小江去哪了？”
隔着大老远，郑主任就看到江建国动作生疏的给人打饭，忍不住笑了。
他跟江建国认识十几年了，非常了解这人的性子，知道他好面子，这种当街摆摊的事绝对不是他愿意干的事。
过去那些年，这人没少因为面子的事把他气到，难得看到他吃瘪，他可高兴得很。
江建国看到他脸色也不太好，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敏敏有点事。”
之后便不再说话。
郑主任也不生气，就站在小摊旁边看着他招呼客人，心说他要是有照相机铁定要把这一幕拍下来。
“郑主任，江厂长，二位这是……”
他们两人在钢铁厂中算是领头羊一样的人物，下班的工人和干事看到他们不可避免要来打招呼。
恰好郑主任也站在小摊后面，便被人误会是两人一起摆摊。
他也不介意，笑着说道：“老江在帮他女儿看小摊，你们没吃饭都赶紧过来，她这的饭实惠得紧。”
说着，他还看向江建国，“老江，你说是不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拂了领导的面子，一个个垮着脸排起队来。
排在最前面的胆子大些，直接问：“江厂长，咱这都有什么菜？”
江建国木着脸，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强忍着埋头的冲动，跟机器人一样干巴巴的念叨出几道菜的名字。
送走这几个人，他终于忍不住长舒一口气，靠在车头旁发呆。
“老江，你刚才还真的挺像样子的，我看跟你女儿也差不了多少。”郑主任笑呵呵的开口。
江建国狠瞪了他一眼，闭眼不再说话，脑海里却不自觉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
这摆摊似乎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
最起码来这里吃饭的每个人，他只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期待与垂涎欲滴，并未有任何的鄙视与不屑。
就连郑家强，也是调侃他居多的。
“老郑，你觉得摆摊怎么样？”他忽而开口。
我觉得挺好的，”郑家强脸上笑容不变，“我瞧着小江这边生意好得很，一月可比在服装厂挣得多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