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的大眼睛眨啊眨,眼底透露着慌乱,眼底很快就蓄满了泪,紧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小丫看看哥哥,又看看娘亲,最后小声说道:“今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虎子哥说娘亲坏话,还过来推哥哥,哥哥躲开后那虎子哥直接栽进了泥坑里。”
周遥清不说话,小宝心里慌得不行,豆大的泪滴直接顺着脸颊划了下来:“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打他。”
这虎子哥,便是那王嫂的小儿子。
周遥清拍了拍小宝的肩膀:“没事,咱们没打人,说破天对方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院子外,王嫂的脸被日头晒得都红透透的,她这在田里忙活了一上午心里本来就烦。
结果吃饭的时候看到自家小儿子浑身是泥,心里更是不打一处来,二话没说拎着虎子就一顿揍。
后来问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虎子是和小宝吵闹才栽进坑里,王嫂本就因为早上被周遥清怼得不舒服。
这会儿觉得抓住机会,吃过午饭便马不停蹄的过来找茬了,她心里想得美,反正周遥清惹她不痛快了,她也得好好闹闹,让周遥清不痛快。
只是她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他们都在这呆了一刻钟,这院子里始终没动静。
王嫂忍不住了,直接拨开虎子,“砰砰砰”的拍着门,嗓门也大:“你个丧门星怎么着?自家孩子犯了事还不敢出来吭声是吧?我家孩子被你家孩子害成这样,你以为躲着就完事了?”
下一秒,院门被周遥清直接从里面打开,王嫂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但面子不能丢,强撑着嚷嚷着,还将虎子拉到两人跟前:“看看,你家小宝把我家虎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周遥清看着虎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人长壮实,看起来跟个石墩子似的,可见平日里王嫂对他多溺爱。
他脸上有道划伤,看起来很是明显。
“虎子,和我说说,我们家小宝是怎么欺负你的?”周遥清蹲下身来,和虎子保持平视,眼里冷冰冰的。
王嫂站着,那双小眼睛透过院门望进院子里,一阵风吹过,能闻到浓浓的鸡汤香味。
再看屋檐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鸡毛,她眼睛都放了光。
没想到啊,这丧门星竟是这么舍得,大中午的便杀鸡炖汤吃了?
她闻着鸡汤味,哈喇子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再看周遥清和自家儿子说话,她直接伸手一指:“你凶我家儿子算什么,叫你们家小宝出来。”
周遥清站起身来,朝院子里的小宝招了招手:“小宝来,说说怎么回事。娘亲在这,不怕。”
小宝跑过来站在周遥清身旁,有了她的底气,他说话也顺溜:“虎子哥想打我,我躲开了,他刹不住车,直接摔泥坑里了。”
王嫂听这话直接急了,伸手掐了小宝一把,恶狠狠的:“我们家虎子为啥打你?怎么就不打别人?”
周遥清“啪”的一声,直接拍开王嫂的手:“你再掐一下试试?”
王嫂心里本来就窝着一股火,这会被周遥清这么一拍,声音清脆大声,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自己的面子。
她撸起袖子,像是发疯了似的直接使劲推了周遥清一把:“我就掐了怎么着?你们家小宝欺负我们虎子在先还有理了是吧?”
周遥清刚吃饱,有的是力气,被王嫂这个一推竟是退都没退一步。
虎子见自家娘亲打不过周遥清,伸腿就踢了小宝一脚。
周遥清朝小宝使了个眼色,小宝点点头,也是狠狠的踢了虎子一脚。
王嫂急了,伸手直接朝周遥清招呼上了:“好啊,还使唤孩子还手是吧?”
“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个丧门星!”
王嫂的手掌还没落下,周遥清连续几个巴掌直接拍到她的脸上和头上。
当然,她自己也没见得有多好,脸上挨了两下,头发也被王嫂狠狠的拽着。
一时之间,女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啼哭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令人头大。
最后,不知道是谁把村长给叫了过来,才停止这场闹剧。
村长周礼林五十出头,穿着藏蓝色的布衣,长相严肃,一丝不苟的,人往周遥清家外一站,连王嫂都不敢造次,乖乖的放了手。
“有什么去宗祠说道。”他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严肃,像是学生时代那会的教导主任。
就连周遥清这个正当防卫的人都觉得背脊一凉,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清水村的宗祠就在村子中央,宗祠被修缮得还不错,青砖青瓦,工艺规整,一看这宗祠就知道当初是花了大价钱的。
周遥清跟在村长身后偷偷打量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村长,就连原主当初也仅仅远远见过他几面而已。
听闻这村长的大儿子在镇上有间铺子,收入还不错,所以除去村长这个头衔,周礼林在村里也有一席之地。
“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周礼林的目光在周遥清和王嫂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却是盯着两个小孩说的话。
这明显是让小孩来叙述事情经过。
小宝在周遥清的眼神鼓励下,刚要说话,一旁的王嫂使劲掐了虎子一把,虎子便速度极快的讲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当然,他说的自是去周遥清家找茬前王嫂教他的那一套说辞。
周小宝委屈得不行,声音愤愤:“村长爷爷,不是这样的。”
哪知,周礼林直接摆摆手,竟是直接不让小宝说话了。
王嫂低着头在那偷乐,嘴角都快咧到脑后了。
周遥清胸口瞬间堵了一口郁气。
好啊,她们娘仨果然是个苦命的,背负种种骂名便罢了,没想到如今到连说话都不能说了。
她以为,这个村里总该是有明事理的人,没想到,都是一路人罢了,不然,原主怎么会被人欺辱二十多年。
她沉默了一会,声音清亮的响在宗祠里,不卑不亢:“村长,我敬你是一村之长,您理应持中立,听两人言,既然话都不让说,何苦来这宗祠一遭,直接在我家门口定了我的罪不就行了?”
“虽然我周遥清命不好,父母早亡,丈夫早逝,村里是人都能欺辱我们娘仨,但今天我周遥清把话撂这了,以后再有人敢欺负我们,我必十倍奉还。”
周礼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他就那么静静听周遥清说完,宗祠没围观的群众都炸了。
“村长,这丧门星理应逐出咱们村才对,尽干这教唆孩童使坏之事。”
“对啊对啊,她天煞孤星,在咱们村待久了,风水都不好了。”
周遥清抿着唇,目光沉沉。
倒不是怕被逐出村,只是被这些人气的。
周礼林手抬了一下,示意大家噤声。
宗祠内果然没人敢说一句话了。
周礼林目光盯着虎子,声音严肃,让人不寒而栗:“你说小宝欺负你,那你说,一个比你矮比你瘦的人如何能推你进泥坑里?”
虎子张了张嘴,额前的汗都下来了:“我……”
周礼林又道:“都说村上孩童不愿和小宝玩,避他如蛇蝎,那你又是如何与他呆在一处,是出于何心思?”
他严厉的问句一句接一句,虎子被吓得哆嗦,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见有后文。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宗祠内安安静静时,一个小男孩跑进来打破这一宁静。
“爷爷,我看见了,是虎子想推小宝进泥坑,但小宝躲开了,虎子便直接扑了进去。”长相清俊的小男孩跑到周礼林眼前,小孩完全不怕他,甚至直接窝到了他怀里。
周礼林面色不改,看着虎子:“是不是这样?”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哪能比得过老人的威压,当即便被吓哭了:“是……”
周礼林看向王嫂,意思不言而喻。
王嫂此时把周遥清恨到了心底,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在村长面前丢这个脸。
她咬着牙,不情不愿的带着虎子朝周遥清道歉:“大妹子,今天的事是我们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脸上哪有认错的样子。
周遥清也没吱声,一句不痛不痒,毫无诚意的道歉,她听来何用。
周礼林摆摆手,示意她们走,就连宗祠内看热闹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于是宗祠内便只剩周遥清、周礼林、小宝及周礼林怀里的小男孩。
周遥清抿了抿唇,脸上有些热意。
她没想到刚刚村长没让自己和小宝吱声是因为他已经判断出孰是孰非,而自己却误会他的本意,还那么理气直壮的吼了一顿。
她没吱声,周礼林的目光却是在她身上审视了一遍,随即冷哼一声:“早有这气性,还能被人欺负那么些年?”
周遥清张了张嘴,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气势也弱了几分:“今天的事谢谢村长了。”
不然的话,被她们那些人泼脏水,她是怎么都洗不干净的。
周礼林抱着怀里的小孙子就走,语气冷冰冰的:“谢什么谢,我公事公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