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哭声,分明就是袁姐的!
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袁姐的哭声,从里面的屋子朝着我们靠近过来。
“阿涛…是你回来了吗…?”
袁姐沙哑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丝的期待。
只见依然穿着一件白色麻裙的袁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掉了砖的墙壁里穿了出来。
与上一次给我们纹身的袁姐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她,从头到脚都是半透明的。
并且袁姐,也不是一步一步从墙里走出来的,而是悬浮在空中飘来的。
她白色裙摆的下面,露出一双已经干枯的脚,脚尖与地面几乎垂直,大概离地有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但最让我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袁姐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在我们面前。
而是能让我看到鬼魂般的袁姐的,竟是我那早已失明了八年之久的左眼!
它明明已经没有了眼角膜。
可袁姐,就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中,若隐若现地与我右眼看到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怎么…是你们…?”
袁姐满腔失望的语气中,又好像有对玥邪的似曾相识。
“那应该是谁?你口中的阿涛么?”玥邪揶揄地反诘道,“别傻了,地缚灵是永远等不到想等的人的。”
地缚灵?
以前上初中看日漫的时候,我经常能看到关于“地缚灵”的剧情。
一般的“地缚灵”,是指生前有冤未伸,或者心结未了,在死后由于怨念太强,被束缚在原地没有办法解脱,得不到超生的灵魂。
如果袁姐是地缚灵的话,那她肯定是在等她刚才喊的“阿涛”了。
“不!我可以等到他!阿涛他一定会回来的!”
袁姐听到玥邪的讥讽,她失控地尖叫,两行透明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惨白的脸庞。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面对激动的袁姐,玥邪不屑地一笑,“不过,不妨说来听听,你为什么要用纹身去害人?”
“我没有害人!”袁姐再一次尖声地反驳玥邪,连她的白影,都在空中飘忽不定,“是有人让我这样做的!他说只要我纹了那副‘九龙抬棺’,就会让我再见一次阿涛!也会让我的灵魂得到解脱,去转世托生!
我太痛苦了,所以我才按照他说的去做了!我又有什么错啊?”
袁姐说到这里,已经由刚才的低声抽噎,转变成了嚎嚎大哭。
玥邪倒是依然没有任何的触动,继续问袁姐:“是何人让你这么做的?”
我静静地望向玥邪。
这样的玥邪,语气清冽,神情严肃,俨然一副清正威严的正人君子模样。
若不是他的嗓音,和举手投足间那抹熟悉的气息,我根本不相信他就是那天深夜,那个泄欲成狂的男人。
“我不知道,那人施了法,我看不到他…”袁姐摇摇头,“我没有想害人,我只是想见一见我的阿涛啊……”
刚才那个端着尿盆的老爷爷,说这座店铺,至少已经封了几十年了。
我突然就特别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死去的袁姐束缚在这里,心甘情愿地等他几十年?
并且,袁姐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她是怎么死的?
这么一想,我实在忍不住好奇,便插嘴问袁姐道:“你当年和阿涛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袁姐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我。
她似乎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才勇敢地把他们的故事,讲述给我和玥邪听。
“五十年前,大概在一九七三年,我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那时,我和阿涛相恋,阿涛是个毛头小子,没有稳定的工作,到处打着临时工。而我出生在高干家庭,我的父母不允许我和阿涛相恋,他们看不上社会底层的阿涛,说阿涛没有文化,嫌弃阿涛家庭条件不好。
为了阻止我和阿涛在一起,他们不顾我的反对,执意把我送到海外留学。在那个年代,虽然我和阿涛分居两地,但我们一直靠着书信联系,甚至几个月才能等到彼此的一封信。
有一次,阿涛在信上告诉我,说他很喜欢国外的刺青,说希望好好打工攒钱,将来能在国内开上第一家刺青店。为了阿涛的这个梦想,我一边念书,一边开始去深入钻研在当时的海外,已经普遍流行了的刺身文化。
五年后,我回国,偷偷背着父母,用攒来的钱在这块地皮上,真的为阿涛开了国内首家刺青店!那时的阿涛,是真的爱我的,甚至我已经不求和阿涛能在一起了,只要他能开开心心做他想做的事,就一切都好了……”
袁姐回忆到这里,不知不觉泛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才追问她道:“那你后来,是怎么死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