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墨凡剪开祁小染带血的T恤,准备扯下布料检查的时候,就听得女孩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然后整个人似癫痫般不停地抽搐着。
她双眸紧闭,眉头紧紧皱。她那种整个身体的力量去跟疼痛抗衡的样子,让储墨凡下意识伸手去抚摸她的脑袋,想要安抚她,让她安静下来。
他看不见她都伤了哪里,现在看来,只有头上没有伤。
尽管他的安抚那样拙劣,但那每一下极轻地,在控制自己力道的温柔昏迷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
她渐渐安静下来,抽搐的幅度也在渐渐变小,只是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什么。
储墨凡附身去听,细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妈妈,不要哭,染染不疼,一点都不疼。”
那小小的声音坚定的没有一丝颤抖,如果不是看到她疼的缩成一团,如果不是听到她无法控制的呻吟,如果不是看到即便在昏睡中也在不断涌出的冷汗,当听这声音,只怕真的会相信她一点都不疼。
痛的时候可以把声音伪装的像不痛的样子,是她的本能还是一种已经成为身体本能的习惯?!
储墨凡皱了皱眉,心口闷的厉害。
欧颜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他的进展情况,不由提醒他:“看看胸口、肋骨,有没有淤紫。”
储墨凡不敢再动她,闷声道:“他命过后再看吧。”
欧颜一阵无语:“他命是可以治伤,但不会给骨头复位。要是肋骨断了不复位接上就歪了,胸骨要是长否了,畸形,胸都变形了,将来你用着不膈手吗?”
储墨凡喝道:“闭嘴!”
欧颜不情愿地撇撇嘴,腹诽: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么。
祁小染胸长畸形了跟他有什么关系,真是,不识好人心。
储墨凡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面轻轻地撕开她的衣服。他惊奇的发现抚摸她的脑袋有极大的功效,或许并不是功效,而是一种暗示。每每她痛的打颤的时候,只要一摸她的头,她就会安静下来,告诉他自己不痛。
一面哄,一面剪碎一块布片,一面将布片跟伤口分离,一轮检查完毕,不,把上衣从她身上剥离后,储墨凡的衬衣就已经湿透了。
好在,并没有内伤,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全身布满了被鸡毛掸子抽出来的血痕,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半小时无声的过去了,欧颜忍不住问:“怎么样?有内伤吗?”
突然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提溜着他就往外拖。
“嗳,嗳这怎么回事……”
“出去。”
冰冷的声音伴着冰冷的关门声音,把他所有的疑惑都关在了门外。
欧颜一把拉下蒙住眼睛的领带,不甘心的指着门:“好歹我也是主治医生,怎么也要尊重一下吧。”
“怎么样?染染她没事吧?”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欧颜吓了一跳,等看到小强那个大脑袋后,他才拍了拍心口,横了一眼,“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一直蹲在这里。”小强指了指墙角,仰着头问他,“染染怎么样?”
“这么仰着也不怕摔着,不知道自己头重么?”欧颜拖一把他往后抑的大脑袋,正经又严肃起来,“没事了,放心吧。”
小强怎么能放心:“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欧颜看着他问:“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小强:“你是。”
欧颜:“我跟储墨凡熟,还是你熟?”
小强:“……你熟。”
欧颜:“我这个跟储墨凡熟的医生都被赶出来了,你觉得你凭什么能进去。”一把提住小强的衣领就往外拖,“人家夫妻恩爱,你裹什么乱?”
“夫妻……”小强低声道,“他们又没有结婚。”
欧颜脚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喜欢祁小染?”
“不要胡说。”小强的脸涨的通红,“我和染染就是兄妹,我怎么会喜欢她。你不可以侮辱染染。”
“不是就好。”欧颜淡道,“瞧目前的情形,凡对祁小染是上了心的,你就算有那种心思也趁早给我收起来。”
小强苦笑:“我怎么会有那种心思。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染染可以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
“心爱的人?”欧颜敏感地抓住他的话,扬了扬眉,“她有心爱的人吗?”
小强反应过来:“我是说,将来她未来的爱人。如果她爱的是储少,那我就希望染染和储少幸福。”
“我说。”欧颜搭住小强的肩膀,哥俩好地往外走,“你是不是从小跟祁小染在一起?”
小强:“嗯。”
欧颜:“不如跟我说说祁小染小时候的事。”
储墨凡让他去查祁小染的过往,那小强这个跟祁小染一起长大的人,一知道很多祁小染的过往。
夜灯亮起,储墨凡洗了一身汗渍,回到床边。床上的女孩不着寸缕地蜷缩着,他命的疼痛还没有结束,身上的血痕还没有散去,凌乱的长发裹了一脸,看不清她的模样,像极了凌虐过后的流浪儿,无依无靠,只能自己抱着自己。
储墨凡没有替她擦拭身上的血迹,他怕碰到她的伤口,让她在梦中受惊,只能任由她果露着。
他替她捋好头发,捡了件轻薄的白衬衣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正要离开。手却被人抓住了。
她的手指尖有微些薄茧,但掌心柔软无骨,触感极细。储墨凡莫名地反握住了那只手,然而在那一瞬间,脑袋里闪过那天晚上她睡在星爵酒店的模样。
她,是祁家送给那个人的,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想到这一点储墨凡心里莫名的烦躁,他握住她的手蓦地一松。
“不要走。”女孩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妈妈,我只有你了。不要放弃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会乖的,求求你不要把我送走,妈妈,求求你……不要走……”
储墨凡回头,只见女孩紧闭的眸子里涌出成串成串的眼泪,发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妈妈,染染不要爸爸,染染只要妈妈,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妈妈……”
那一瞬间,储墨凡做了一个决定。
是送给那个人的怎么样?已经是他的人了怎么样?拿她来对付他又怎么样?他储墨凡要的,那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