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他送她回学校，街上的人不多，商店里的人也很没精神。他盘算着暑假回来要不要给奶奶跟她带点礼物，看着每一家店铺，想着给一老一少买什么东西更合适。
秦罗敷走在他前面，他看她还穿着去年入学的时候她送自己上车时的那身校服。
那时天气已经转凉，她冻得瑟瑟发抖。
现在看她走在前面，觉得个子真的太小了，裙子很长，只露出了半截小腿。头顶的阳光照射下来，她的白色上衣有点透明，他隐约看到她校服里是一件绿色的吊带背心。
别的女生在这个年龄都在留意花哨的内衣了吧，虽然陈青柏比较傻，不过这些他还是知道的，在霍大公子的影响下。
谁会像小学生一样穿吊带背心在校服里面啊。
之前去学校里接她，看到不少女生都偷偷改短了裙子，总要在膝盖上面一些，有些还在侧面开了叉，甩开步子就能露出大腿，即使是袜子都要带上图案。
话说校规里不是不允许改校服的么，那些女生是怎么逃过仪容检查的？
而且还有些人偷偷染了头发，染的还是阳光下才变色的，在室内看都是黑色的马尾辫，在阳光下有些脑袋就变成了栗色、酒红甚至紫色的。
他看着前面那个女孩，不禁感叹，身体长不大的话，心智是不是也不会长大呀，她从内到外分明就是个小孩子。
妍妍连少女都不算，很多小学生都比她成熟！
陈青柏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无奈，也有点遗憾。
他把姑娘送回学校，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上课了，校园里有不少人在走动。他来接她的时候大家都急着放学，人流量也很大，没多少人注意他，这会儿就有不少女生开始偷偷打量他，他没穿校服，留着校规里指定为不合格的发型，还有一张比较帅气的脸。他听见有人在议论他，说之前好像没见过他。
废话，天天给关在山里，不到放假和这种情况人都出不来，能看到才怪，虽然大家其实都是一个学校的。
到了班门口，他拉开身后的包，给了她一大袋零食，都是平时部长犒劳他跟洪小兵的时候给的，洪小兵每次都不让东西过夜，他一包一包地留下来，收进箱子里，满了就拿到收发室寄给她。这次他有机会亲手把这些东西送给她了。
看她进班后，他并没有回家，在校园里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在那里发呆，等待晚上的安排，他还得跟着尤彻那个讨厌的家伙继续去叨扰张雅梅的家人。
“方方，你晚上没有休息好？”赵母把早餐放在赵方面前，看她一脸疲惫，担忧地问了一句。
她的宝贝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了，当初她姐姐高考的时候也是全家高度戒备高度紧张，那孩子也果然不负众望。如今这个女儿也要参加考试了，而且肯定会比她姐姐更出彩。
“叫你不要大晚上的吃西瓜，总是起来去厕所，都影响孩子休息了！”赵母把早餐重重放在赵父面前，“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现在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
“妈，不要说爸爸，跟爸没关系，昨晚做梦了。”赵方埋着头，低声说。
她怎么敢说出实情。她几乎一夜都没睡着，想着前一天放学的时候遇到的那五个人，就浑身发寒，无止境的心慌。
“唉……”赵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姐，我学校门口这几天有人卖香包，有的花香是安神的，今天带一个回来吧，挂在你床头上。”
“去去，不要买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姐姐有鼻炎，过敏了怎么办！”赵母在儿子头上点了一下，发愁地想，这孩子生的晚，给宠坏了，如果跟两个姐姐一样让人省心就好了，明年他该中考了，按现在的成绩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中呢。
赵方把饭几口噎进嘴里，起身拿上书包打开门：“我走了。”
她一路小心翼翼，生怕什么奇怪的人又从奇怪的角落里突然跑出来，像昨天一样，一脸知道秘密的模样。
顺利到了车站，一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从车上跳下来，走进巷子里，也不见昨天那几个人，她完全松了一口气。昨天那几个人应该觉得无趣吧，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就在她走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很快到学校门口就发现有个女孩子正在看着她。那女孩小巧玲珑，素色连衣裙，白白净净，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好像个可爱的娃娃，她身边有昨天尾随的那五个人，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人。
她心里一惊，居然到门口来堵人了！
怎么办，这时候身边一个同行的人都没有，如果他们又问那个问题呢？
千万不要找我，千万不要找我，千万不要找我！
她在心里默念着，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学校走。
路过那个女孩的时候，她能感觉到那女孩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但一直到她逃跑一样进到教学楼里，也没有一个人追上来，要跟她谈4号小区里的事。
她长舒一口气。
学校里上千师生，不一定就是来找自己的，肯定还有别的同学也去过4号小区吧，她自己不就是跟着几个初中女生过去的么。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不太放心，又退回楼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那些人已经不见了。她一瞬间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看错了？
“行了，上午的事就先这样，各自解散吧，下午联系你们再说。”
蒋荫萍在附近的早餐铺子等他们，听郑星说两个目标她已经见到人了，就让两组人散了。
郑星的评分是这届学生里最高的，因为她有一项非凡的能力。
只要她的眼睛见过那些去过404室的人，就会在睡梦中站在一个旁观的角度上，看到那些人去那间屋子里做过的所有事，会听见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但她只能看到委托者，却看不到那个接受委托的人长什么样子，永远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醒来之后会连那人的声音都想不起来。
这个城市的4号小区有秘密，持续了几十年仍在流传的秘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陆续听到了一个传说，有个人可以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只要你能见到他，只要你能告诉他，或许他就会帮你。
4号小区一直是一家老企业的地盘，早年那栋塔楼的位置是企业厂区的库房，在库房废弃的阁楼上有时会出现传说中的那个人，既能救人又能杀人。那时的生产水平很低，还四处混乱，很多人在那里得到了庇护。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建了新的厂区，推平了老仓库，在那里建起一栋6层塔楼，一层6户，在周围一片老平房的对比之下，显得很洋气，当时只有单位里有头脸的人才能住在那里。
在太多人挤破了头想住到那栋楼房里，奇怪的是其他房子在一瞬间被分光，短时间内人们纷纷入住，唯独那间404室一直没人出入。
拿着404室房产证的人是一位退休老干部，毛胚房刚刷了墙贴了地板，老人就跟着子女去其他城市生活了。曾也有很多人想买老人手里的房子，辗转找到他的联系方式，老人却说什么都不卖。于是404成了一间空房。
空了没几年，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回来了。
想见他的人如果过怀着强烈的意愿，可以推开那扇锁芯已经锈掉的门，说出自己的愿望，看那人会不会受理。
有一个群体跟那人几乎同时出现，他们反对人们去找那个所谓的神人实现自己不可能完成的心愿。他们认为这种事是违反常理的，那人破坏了原有的秩序，正在打破这个世界原有的规则。
而那些靠着那人得到庇护的，不过也是一时间的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指望别人是不可能从根源改变所处困境的。除此之外，有人对他人起了邪心，他们不能处之而后快的人可以借那人的能力从这个世界上完全剔除。
有人看似得救了，有人却万劫不复。在这种即使是不合理也会被响应的房间中，总有一天人们的欲望会被全面激发，到那个时候不应该会变成应该，不合理也会变成合理，被笼罩之下的城市一定会崩坏。
在浩劫时期，找那人寻求庇护的人空前绝后。
那群反对者更坚信一定要恢复那人到来之前原有的样子，如果那人成了信仰，那人真的可能变成神。
最开始那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后来有人把这群人集合起来，再后来有人提出继续组织其他有相同意愿和有特殊能力的人，终究有一天他们会看到藏在404的那人的真面，到那天他们一定要阻止那个人继续那么做。
但是他们之中还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见到那人，那人有拒绝非客户人员的诡异能力，即使他们撞开了那扇门，里面也根本没有过人停留的一点痕迹。到了第二天，所有被破坏和搬动的东西自动回复原状。
东篱校区其实才是一中的建校起点。
那时有个神秘人出资包揽了一所废弃的校舍，开始不过只是个交流据点，后来不断有越来越年轻的人加入进来，就翻新老楼重建学校。再后来时代变了，一大部分人留下经营着中学，最初的校区离开了城区，落在山脚之下，边发展边改建，慢慢成了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至今几十年，那群人中还活着的仍在坚持不断搜寻着同盟，并且拼着老命把一些能派上用场的年轻人招进学校，用最优师资，用大量奖学金，再经过三年的观察，把排名靠前的学生送到这个学校最原始的起点，跟他们一起继续不断搜寻着那人的蛛丝马迹。
自这校区建校以来，出了70多期成员，第一期的人比校长年纪还大，像郑星这样的非常少见，有校史记录以来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其实到了后来，大部分人已经不知道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了。他们连续两次成为名单上的人，然后顺理成章变为一批批新成员，不过是同类的集会，也因为随着时间的积累以函数模型增长的远比当时的世俗世界工资更丰厚的补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