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相府的丫鬟吗?”那人依旧噙着一缕温润的笑,声音和煦熨帖,很亲切的感觉,“是不是被欺负了?”
安盈刚将鞋子穿好,闻言,抬起头困惑地望着他。
面前的男子一袭素雅的青衫,无论剪裁质地,都看不出什么特别来,但穿在他身上,却极为相衬,都是素雅娴和的模样,不咄咄逼人,但也不流于凡俗,俊眼修眉,唇角含春,就好像这天地间最信然的一笔水墨,泛着淡淡的馨香。
他是一个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舒服的人,高洁而没有丝毫傲气。
不过,自己下水的行为,和受欺负与否,有什么关系?
安盈不解。
“你不是……想不开吗?”见安盈的神色,那人便知道自己猜错了,不免失笑,“难道是过来玩水?”
四月微凉的天气,巴巴地跑到这里玩水,似乎不太合理吧?
安盈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敢情,他是认为自己在寻短见啊!
……这个理由似乎也不错。
安盈心思电转,眼神立刻凄楚起来,她低下头,手捏着衣角,嗫嚅道,“没有谁欺负我……只是,他们都说我很丑,我……”
“我看看。”那人闻言,伸手,将她的脸轻轻地抬了起来,温润如碧玉的眸子,很认真很仔细地瞧着她,一点嫌恶的神色都没有。
这样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温暖的注视,安盈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
没易容的时候,那些目光是惊-艳而垂涎的,易容后,也几乎没有人肯认真看她一眼,所以安盈才能一直躲在自己的面具后,对世人始终有种淡淡的疏离。
可是,他却不同,他看着她的时候,安盈觉得自己脸上的伪装如同透明。
他几乎要看进她的骨子里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双极美的眼睛。”他终于放下手,很诚挚地说,“所以,你一点也不丑。”
安盈怔忪着望着他。
他是在劝解她吗?
“嗯。”她索性应景地点点头,给自己找了一个平坦的台阶,“只要你说我不丑,那我就不管她们怎么说我了。”
那人微笑,目光依旧淡淡地停在她的脸上,温和高雅,让人发自内心地想去亲近。
“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相信自己,不可再轻易寻短见了,知道么?”他这样嘱咐她。
安盈又使劲地点点头,非常受教的模样。
那人也笑了,“好了,你去忙吧,别被她们发现你不见了。”
安盈‘哦’了一声,将腰上的死结解开,又抖了抖满是皱褶的裙摆,低着头,快步往大道上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安盈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假装低头整理鞋袜,趁着这个空隙,她朝后面匆忙地瞟了一眼。
那位青衫公子却没有继续钓鱼了,只是小心地收起鱼竿,款步迈进了苗圃后那座破败的房屋。
看情形,她想重新折返回去取淤泥,只怕是不可能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
安盈暗叹了一声,刚直起腰,冷不丁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巴巴地凑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