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接二连三地不如意,燕云衫总觉得心情不宁,在岱王府一人住着烦闷,便回娘家住两天。
见女儿回来,左丞相夫妇自然高兴。裴氏便每日到女儿出聊天解闷。
这一日,裴氏道:“听闻你在外面都是宽厚待人,为娘觉得很安心。不愧我日日吃斋念佛,一心向善。”
燕云衫听了笑道:“还以为娘亲每日只知道菩萨呢,竟还知晓女儿境况。”
“人家都把礼物送上门来,我还怎么能不知道。”裴氏道:“有个人前儿来见你父亲,说是原来太子府上一个乔妈妈的儿子。念着你对他们有恩,特地送了些土特产来。”
燕云衫听了一愣,问道:“竟有此事?”
“是呀,那天恰好你父亲不在,我虽然万般推脱,但对方执意得很,只得留下。”
“送来的都是什么?”
裴氏笑笑道:“也没什么,我打开看看,上面一层干货,下面有几匹手织的土布、兽皮和家用的瓶瓶罐罐,就叫人放在仓库里。”
燕云衫皱皱眉头,顿生疑窦。这乔妈妈送回原籍也没几天,按理说丧事还没办完,怎么会这么快就来道谢。
但不愿吓到母亲,燕云衫也只不动声色地说:“这些人也是有良心,对他们好都知道一直惦记着。”
送走母亲,燕云衫立刻带着月儿直奔仓库。那乔家送来的东西就放在墙角。一应干货不过是些山珍,徒步和兽皮也没有异样。
燕云衫的目光落在那盛放着几件瓷器的大箱子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看仓库的奴仆露出不屑的笑容道:“这些乡下人也真有意思,竟然送些瓶瓶罐罐的来,只当咱们相府没有这些么。”
燕云衫让奴仆拿了最亮的灯火来打量着箱子里那些东西。
看着看着,燕云衫抬抬眉毛,蹲下去,伸手到那些瓷器底部翻弄了一回。
“王妃要做什么,让奴婢来。”月儿见燕云衫翻得吃力,刚要上前帮忙,却被燕云衫喝止。
接着,燕云衫直起身子,对那个看仓库的奴仆道:“今晚我有东西要放进来,你留一把钥匙给我。”
“没事,不管多晚,您只管叫小的。”
燕云衫笑笑:“实在是太晚了,也不是重的东西,你只不用管。”
拿到钥匙走出仓库,燕云衫回到房间快速地写了一封信交给月儿说:“赶紧去给表公子。”
当夜,子时三刻,月儿来到后院,将几辆泔水车上的苫布悄悄打开,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人鱼贯而出。
月儿对领头的人道:“表公子,辛苦你们了。”
领头的正是李杭,他急急地问道:“嫂嫂信上所说可是真的?”
月儿摇头道:“奴婢不清楚详实情况,只知道王妃非常焦急,现在正等在仓库里。”
几人蹑手蹑脚地在夜色掩护下,跟着月儿来到仓库。只见燕云衫坐在一口大箱子旁边,面色微寒。
“嫂嫂。”李杭快步上前问道:“就是这口箱子么?”
燕云衫点点头,抬眼看看李杭身后的禁军。李杭急忙说:“嫂嫂放心,这些都是臣最心腹之人。”
“辛苦表公子了。”燕云衫说着伸手举起手中的风灯照向箱子道:“表公子来看,这里面都是什么。”
李杭探头过去,只见箱子中不过是些瓷器。
“这是……”李杭不明所以。
“搬一件出来,小心些。”
李杭伸手将其中一件胆瓶搬出来,放在地上。那胆瓶做工一般,但着手之处,竟然很有分量。
李杭正纳闷的时候,燕云衫又道:“将它翻过来。”
李杭将胆瓶底朝天翻过来一看,大吃一惊。只见这胆瓶竟然不过是个容器,在胆瓶的大肚那里,居然套着另外一件瓷器。
那件瓷器的胎质细腻,花样纹路清晰,做工非常精致,一看就跟外面套着的这个有天壤之别。
更令李杭心中一凛的是,那瓷器底部赫然烧着御用贡品的印章。
李杭轻轻把那瓷器取出来,是个大肚敞口的扁瓷罐。此罐器型圆润,围着肚腰彩绘一圈精致的祥云图案和寿字花纹。
燕云衫一看那瓷罐,脸色立刻铁青,咬牙道:“真是好狠的贼子,居然用太后寿礼来陷害父亲。”
“这陶罐一共四只,连在一起便是寿比南山,现在这里只得一件‘寿’字罐,跟宫中那三只对上就是铁证。”
李杭纳闷道:“太后寿礼不是这次南方送来的贡品么?押运官是咱们这边的人呀,怎会出此纰漏?”
“必是有人被买通,此事定要彻查,否则后患无穷。”燕云衫冷声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这些东西。”
她指指箱子里剩余的瓷器说:“里面全是如此处理过的贡品瓷器,皇上刚刚下令要严办贪赃枉法之官员,就有这些东西出现在我家,这明摆着就是圈套。”
李杭看看剩下的几件瓷器道:“现在只能将这些东西先偷运出去,只要东西不在这里,他们使了诡计也不怕。”
“不妥。”燕云衫摇头道:“即使东西带出相府,丢失贡品的押运官也脱不了干系。对方就想一石二鸟,我们就必得不动声色地还回到贡品库中才好。”
“可是,这么多东西,我们如何能带进宫去。”李杭皱着眉头看看那四五件瓷器,眉心都快拧出水来。
燕云衫原地踱了几步,思忖片刻道:“我今天一直在琢磨此事,却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让靖王将这些东西假扮成大襄国用品,给玉美人送进去,然后再找宫中可靠的太监偷偷放回贡品仓库。”
李杭想想道:“倒是可行,供品库的管事太监曾经受过家父的恩惠,而且为人也算正直。”
“那太好了。”燕云衫说着咬咬嘴唇道:“今次事情,必有宋贵妃背后支持。若要针锋相对,恐怕还要国舅爷亲自出面才好。”
李杭点头道:“臣明白,这就着手去办。”
“我已经告知阿祖,他会在驿馆等待,一会儿你们还是用那几辆泔水将东西运出去。”燕云衫道:“只怕对方有人暗中盯着,也只能委屈一下表公子。”
“都是为了岱王,臣没关系。”李杭说着眼神颇有些担忧地看着燕云衫道:“倒是嫂嫂,岱王不在府上,万事皆要小心。”
燕云衫笑笑道:“有表公子和阿祖在,我自是放心。”心中却十分紧张,不知道明日事情是否会真的进展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