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似洞天石门訇然中开,打破舟中凝滞的气氛。
船上众女哗然,本来,冯蓁也没有证据坐实她的构陷,可现在,李媛华的证词却将局势完全推向了冯蓁一方。于是她们愤然指责:
“你骗人!李媛华,你为什么构陷我们!”
“六王爷,她在撒谎!”
李媛华面不改色,“臣女没有撒谎,臣女与冯四姑娘乃是初见,臣女绝不会有任何偏袒。”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船上众女,“于情,我同诸位姐妹都相交多年,的确该为你们说话,但理法阻止我这样做。”
众女的脸色唰地就变了,是的,在外人看来李媛华是同她们一伙的,断没有理由偏袒冯蓁!
顾云晚愤恨磨牙:“好你个李媛华!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帮着她来诋毁我们!”
李媛华淡然一句话顶了回去:“世上自有公道所在,我只不过为着公道说话。”
“不愧是文穆公的女儿!清简皎然,有令尊遗风!”元勰赞许地道。
“王爷过奖。”李媛华深深伏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身边的冯蓁。冯蓁也正看着她,视线交融,二人都会心而笑。
“这个她们,是指?”容琛突然出声。
李媛华会意,拿眼扫了扫顾云岫顾云晚姐妹,欲言又止。
顾云晚立刻暴跳如雷:“你个贱人!你为什么构陷我们!”
顾云岫脸色青白,容琛会问出那句话,已然是准备弃她们而保容妤,有没有李媛华的证词都不重要了。
其他的官宦小姐都松了口气,纷纷倒戈,指责起顾氏姐妹。顾云晚脸色越来越难看,才要争辩,手上便遭顾云岫狠狠一掐,只得咬紧了唇,默默承受。
容妤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委屈拉着元勰的衣角,泪眼朦胧地唤:“阿勰。”
“那这么说……”元勰有些尴尬,却也不好拂开容妤。
“臣女只知是被人推下了水,眼下看来,是臣女误会郡主了。”冯蓁一字一顿地道,语罢低下了头,不甘心地咬住了唇。
她的初衷是拉容妤下水,左右大家都没有证据,索性拼个鱼死网破。不曾想,李媛华肯为了她做假证!
萍水相逢,李媛华肯为她得罪顾家姊妹已是难得,她无法要求她为了自己再得罪一个定国公府。
见好就收罢。能咬一个是一个!
李媛华也道:“臣女看到的就是这些。冯三姑娘落水的事,臣女不知。”
“那?”元勰的目光转向冯璇,温柔地道:“冯姑娘,你能具体说说你落水的事吗?”
冯璇沉默地看着容妤,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苦笑,尔后,晕了过去。
最终,这场闹剧以顾氏姊妹禁足在家收场。
是夜,白鹭洲。
水荇牵风,月白如霜。
冯璇来的时候冯蓁正命春暄收拾着定国公府送来的赔罪礼,她站在门前,一身的酒气。整个人失魂落魄,再无往日之嚣张跋扈。
“唷,今儿是什么风啊。”冯蓁很有些意外。
冯璇垂眸看了她半晌,忽地开口,声音轻如菱歌泛夜:“后天姨母寿宴,你别去。”
冯蓁一怔,“你说什么?”
“天阙山寿宴!不想死就别去!”她陡然提高了声音,活像只嘈杂的鸟雀,嚷着跑开了。
冯蓁愣了愣,垂眸看着手中那张夹在礼品中送来的朱笺。
巧了,容琛跟她说的,也是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