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啊,小主子!你们怎么能?怎么就能?”一边伸手从食盒里端出还冒热气的粥点,梅洛一边忍不住的说道着,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却即使是无奈成这般,那半分不好的字眼也都是不曾说出口,到最后气着的就只有她自己、憋的那圆圆的脸蛋通红通红的。
只是她在这边堵着气不知该对那床榻上的两个人说些什么憋的难受,而那边被说道的两个人却是半分表示都没有、也没人理会她。只因现在那床榻上的两个人却是一个安静的昏睡着,一个瘪着小嘴死死的盯着那昏睡的人儿憋着眼眶里的打着转的泪水一瞬不瞬的。
端着托盘往这边走的梅洛,看着那床榻上的一幕,顿了顿脚步,终是无奈的闭上了念念叨叨,叹了口气。
抬步上前,将那粥放在矮桌上,伸处手戳了戳绷着小身板的然然,却只看见那小身子随着她的动作更加的紧绷、可之后没有半分理她的举动。皱了皱鼻子,梅洛有些佯怒般的更是抬手加了一分力度戳了戳这个也称得上是被她喂养长大的孩子,鼻头有些嫉妒的发酸。
可是便是这般,那小身板也不过是再僵了僵,连头都没转回来。死死的盯着容容睡着了的脸,一双小手紧紧的扣着锦被的角、夹杂着几根容容的发丝。
却说陷入沉睡中的容容,只觉得像是回到了身处在那间茅草屋一般,浑身脏兮兮的,无一处完好不痛的,双脚被那链子拴的僵硬酸麻的完全不能动弹半分。费尽力气才堪堪抬起眼睑些许,却是入眼的微黄。
这是——烛火?!
一时竟是有些朦胧,她是回去了那具残败不堪的身体里,还是还在那身份复杂理不清却完好无损的身体里面,容容分辨不清她现在到底身处何地?
身体微动,锦被裹在身上的感觉清清楚楚;脚尖却是传来了一股酸麻肿的感觉袭来。眉头轻皱容容便是了然,是在那具完好的身躯里,眼底闪过一丝欢喜。
说她贪心也罢,她是真的不愿再回去了。
双手撑着床榻起了身子,便是瞧清了那使她双脚传来那酥麻肿的东西,竟是然然趴在她小腿部分入梦了。
两岁大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身上盖着属于自己的那小方锦被蜷缩睡在她脚头,露在外面的小手紧握着身下她盖着的锦被,那蹙起的小眉头,彰显着睡的极不安稳。
伸手将一旁摆放在高凳上供于起夜的薄披风披在身上,一时倒是不好移动腿。
透过窗户纸模糊的看了看外面的情景,轻摇了摇头,这小子,怕是刚入睡没多久。
这般刚想着,那边便是响起了推门的吱呀声,容容应声望去,却是梅洛小心翼翼的探进头来查看。
对上自家郡主看过来的视线,梅洛瞬间瞪圆了那本就圆滚滚的大眼睛,撇着嘴囊着小鼻子怒视着自家郡主,一副容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一般。
瞧着那梅洛恨不能打她一顿的眼神,容容嘴角却是荡开了一抹好笑,带着苍白的小脸上竟突然间的开起了三分绝色来,美的突兀晃人眼。
看着那直直铺面而来的笑容,梅洛不由自主的呆了一下,却是在反应过来抬手摁了摁太阳穴那有些突突的动着。无奈的扶额,梅洛认命的推门轻步走了进来,不再去看那自家郡主随时随地都能扰了人心智的笑容,开始拾掇了起来。
她是跟着郡主一起长大的,比郡主还大上估摸两岁左右。自她进了王府服饰起郡主的时候一直都是好好地,却是不料她家郡主在七岁那年一下子失去了亲王和亲王妃。
七岁的她和九岁的她披麻戴孝的送走了亲王和亲王妃,更惨的是郡主不知怎么的就猛地一下子磕在了亲王和亲王妃陵墓前的石碑上昏死了过去,好不容易的捡回了一条命后却似是变了个人似的,处事待人都老道从容的很,让人极其的省心、也让人心疼的紧。
这前几天又不知怎的竟是从玉阶上滚了了下去,那玉阶是什么呀?长的让人心塞、着前几日还下了雨,更是湿滑的紧,也没人看到郡主是从哪个地方滚落下去?摔得身上好几处的厉害的伤。
最为严重的则是前来看诊的太医在瞧过后摇了摇头说没命活了,却不知怎么郡主又捡了条命活了过来。这次的醒来之后便又是多了许多不同来,且竟是能开口说话了,虽说一字一顿的,倒是比之前只会摇头点头好的太多了。
更要命的是,她还忽然发现她现在的这郡主竟是不能轻易的笑,一笑便就莫名的添了勾人魂魄的三分绝色来,让人光看着都能痴了过去。
本来极为省心特好伺候的人,昨天晚上却是让梅洛那颗心提上提下的,就是不得个安宁。
她从僧堂那提着晚膳往这边赶,结果到了却是看见这两个主子皆是坐在积雪上。一个看着便是刚模糊朦胧醒来失措的模样,另一个却是坐在积雪上冻得嘴唇有些发紫还哆嗦,在瞧见她来后,便直截了当的当着她的面给昏了过去。
一个大的昏着没多大碍,另一个小的却是半分也不停的盯着,像是生怕她会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来似的。且说这一醒来就笑脸迎上,让梅洛那点怒气倒是没出发,憋额太阳穴还是突突的发疼,还真是的!
这般想着,梅洛拾掇的手也重了些许,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倒也不至于多大,毕竟这床上还有个蜷缩睡着的小团子。
看着闷声发着怒气的梅洛,容容却是笑的更开,心知梅洛其实并不曾真正生气,不过是恼怒她不爱惜身子罢了。
梅洛这边开窗去去屋子里的闷气、将炭盆里火星点点拨了开、点了香炉,做完了这才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容容。
“郡主,下次可真不能再这样了?奴婢这心啊,昨天都随着您那一倒硬生生的给骤停了一下,您要是在多来几次,奴婢这小命,您现在就收了算了吧!也好过将来硬生生给吓死。”
梅洛拉了个棉杌子坐在了床边,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了一个绣筐子,熟悉的打着络子,也不抬头的就说道了起来。
她这般说话已是因为主子自小是个哑巴不说话,她便多嘴多说些已经习惯了。而容容却是因为有人愿意与她说话便是极好的,根本也没那管束的概念。
所以,两人便就开始了婢女‘教训’起了主子了。
容容盯着梅洛那打着络子极快的手指,轻“嗯”了一声表示她听到听进去了。
“对了。”梅洛打着打着倒是响起一件事来,抬起头对上自家郡主的视线:“先前郡主从那玉阶上摔了下去,慈恩大师倒是来了一趟,走时叫奴婢转述给您听一句话,说是什么‘既来之则安之,郡主不过是归家罢了,顺其自然便好’,奴婢这一忙就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主子可知何意?”说罢,梅洛便放了打络子的活计,盯着容容闪吧闪吧着一双大眼睛,好不可爱。
只是坐在床榻上本就不怎么舒适的容容却是在听到梅洛转述的那句话时,身体几不可查的僵硬了下。
既来之则安之,郡主不过是归家罢了,顺其自然便好。
这话?
披风下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了起来。
归家?这,该是她的家吗?
只不过,不知是那话里的安抚人心的作用大,还是对了容容的心症,听到这话过后,竟是浑身都不由自主的轻松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