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在宫门前巧遇上凰夙表妹,忍不住的闲聊了几句,以至于来迟,还望皇祖母、父皇母后恕罪。”岑楚蕤一撩衣袍,单膝跪地,神色皆是看不出刚刚在宫门前的轻挑与邪魅。
“凰夙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然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站定身子,松开了牵着然然的手,交叠着位于大殿中央、轻语着蹲身行礼。
然然看着容容的一举一动,紧绷着小脸,有模有样的照着抱拳行礼,字字之间咬的脆生生的。
端坐于玉阶之上孝胤帝,却是在容容跨进大殿之内的时候,猛然的坐直了身子,安放在扶手的手缓缓地握紧,眸底却是充斥着让人窥探不得的惊诧。
琉璃!
在岑楚蕤的声音响起了之后才将视线从容容的身上移开,神色不变的挥了挥袖:“都平身吧。”
“谢父皇。”
“谢皇上。”
“谢皇上。”
重新将然然牵回手心里,容容抬步朝着那安放在一群贵女之间空着的案桌,视线至始至终都是目不斜视。
因为,她怕、她怕她在看见那个“七小姐”的时候忍不住丰涌的情绪波动,做出些许不合时宜的举动。
他知道,她就在离她的不远处。
她不行,起码现在还不行。
她还是凰夙郡主,她身边还有着然然,所以,她不行。
而大殿之上的众人在容容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眉眼之中都是同样的不敢置信。
涩哑、一字一顿,却又是莫名的空灵,带着些许的飘渺;很特殊的声音,直接砸进所有人的耳朵里,让人忽视不得。
“咦!凰夙郡主怎么到了大殿亦是带着面纱?是有什么难以示人的隐疾吗?”
在容容与然然安坐在位置之上了之后,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温婉可人的语气,字眼却是大不相同。
循着声音望去,薄如蒲扇的眼睫毛抖了抖,侧转了回去,并不打算开口搭理。
丞相府嫡出二小姐,一门心思想嫁进入靖亲王府的人罢了。
回了眸,却又难免的将那站在大殿之中一身红嫁衣的人儿入了眼帘,这就是顶替着她的名分前来和亲的那个七小姐吧!
真是个——熟悉的人哪!
高坐于玉阶上的慈恩太后却是扶额、挑眉视线盯着搂着然然安坐着的容容,指腹轻敲扶手,眸底却是闪过一丝厌恶。
孝胤帝隐去眸底的那满满的诧异,转头对着慈恩太后轻开口:“母后,可以开始了。”
“嗯。”略转了转手中的一串青玉佛珠,慈恩太后应了一声,这才抬眸望向了那立于殿中央许久一身嫁衣如火的“七”小姐。
满是祥和的开了口:“七小姐,先摘盖头吧!”
握着茶盏的手微紧,容容垂着眼睑,挺直的背略僵硬着些许。耳边一遍遍的回荡着如徵在她进殿时,对她轻语道的话。
“小丫头片子,在这宫里可别乱招惹,篓子大了,你大哥哥我可没通天的本领帮你着补起来;真把命丢在这宫里的人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自个看好了。”
语气之中满是嫌弃,却句句都是为她好。
搂着然然的小背的手悄然的紧紧握紧,那莫名的涩涩之感一直盘亘在她的心头,像是有着什么要破土而出的一般,并不怎么让人好受。
而站在大殿中央占站的脚后跟有些发麻发疼、大红盖头遮住了满脸的不耐烦的安沉嫣在听见慈恩太后吩咐的话之后,蹙着眉的掩饰掉满脸的烦躁。
抬手轻拽下头上的红盖头,视线一寸寸的瞧见了太和殿的真容,也一点一点的将这满殿西凉皇室宗亲看了个清楚。
心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西凉盛产珠宝还真是名副其实;这满殿的奇珍异宝、便是连这地面都是以着白玉铺就而成,当真是物尽其用。
垂着眼睑,不曾抬眸去瞧上一眼的容容,四周冷嘲热讽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长的也不过如此,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哪来的勇气竟是嫁与摄政王的?”压低的声音,呲之以鼻。
摄政王?!
原来她竟是要与西凉的摄政王和亲吗?怪不得!
“谁要人有这好命啊!不过,都这个时辰了,这摄政王都还不曾出现,怕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吧!”
“废话,不过是一个战败国送来和亲的女子,换了哪家公子哪家公子人都不会中意的。”
……
悉悉索索的,满是不屑和讥讽。
“咦?”摆弄着案桌上盘中糕点的然然,在无聊的抬头时,猛地入眼的一串额饰让他有些惊奇的咦出声。
那个东东,和容容那天在书房用眉笔画的一幅图好像哦!脸颜色都一模一样,好奇怪诶。
“怎么了?”听到然然惊奇的声音,容容低头询问过去。却是被然然拉着衣角,然然小手伸着指向一个方向,容容顺着那短小的食指看过去,在看见安沉嫣额间的挂饰时,容容双眸猛地一缩。
那额饰?
怎么会?
然然越盯着那额饰看越觉得就是容容话的那幅图,越看越鼓起着小腮帮子,盯着安沉嫣黑瞳之中呈现着直白、赤裸裸的不喜欢。
这个姐姐,没有容容这个笨蛋好看,没有容容这个笨蛋温柔,没有容容这个笨蛋……哎呀,反正哪里都比不上容容这个大笨蛋,竟然还敢带容容画的东西;哼,更丑,讨厌她!哼!
安沉嫣却是在拽下盖头之后,轻踱上前几步,余光扫了一眼那随她一路来西凉、神色有些紧张的使者,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安沉嫣拜见孝胤帝、慈恩太后。怕是有一件事孝胤帝以及慈恩太后不知,这七小姐——”
“安沉嫣!”跟着一行出使的许学士,听着这话瞬间站了起身,挥袖沉声喝到。
只是这一喝,却是对安沉嫣丝毫不顶用,那未说完的话一字不落的接着讲完。
“这七小姐,早已和情郎一同死在安家祠堂之上。而我安沉嫣不过是她的胞姐罢了。”
话终,满殿寂静。
容容捏紧了的茶盏却是一个指腹轻滑,砸到了案桌上、接着滚落到了边缘直接砸碎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一声脆响。双手紧紧握着,十指扣着自己的掌心,痛意自心尖袭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