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欢送仪式，凤懿以“酒醉头晕”为由推辞没去，胖虎、瘦猴他们也没勉强她，于纤纤还道一会儿给她弄点醒酒汤来。
凤懿也没和他们撕破脸，笑着应了，然后一个人躲在帐篷里，盘腿打坐，顺顺经络，感觉那一股充盈的力道横冲直撞，仿佛要冲破胸腔。
中午时分，于纤纤三人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凤懿瞧着奇怪，不由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胖虎一脸茫然，瘦猴冷哼一声明显不想理她，于纤纤瞪了他俩一眼，这才走了过来，扬起笑拉住了凤懿的手：“九兄弟有没有好些了？”
凤懿微笑：“好多了。”
于纤纤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刚布告栏上公布了此次分组的名单，三百六十人，每六人一组，共计六十组。其中每组的领队和副领队由前一百二十名抽签决定，剩下的便按照咱们的住处作统一的安排。”
凤懿点头：“历年历代都是这么分组的，倒是没什么改动。瞧纤姐的意思，莫不是这领队和副队有什么问题？”
“唉！”于纤纤摇了摇头，“咱们几个啊，也算运气好的了，抽到咱们组的正是这次天选的头名，李家二少李思南。”
“李思南？”凤懿闻言倒是有些微愕，“李赵两家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带咱们？”
天选都可以暗箱操作，这抽签自然更是简单。
一般来说，取得头名的世家子弟，都会选择带领自己家族的人。一来方便抱团照应，二来也不会让自己的家族资源流向外人。只是为了向一部分散修彰显公平公正，是以才一直没取消这个抽签定组的环节。
而李思南作为此次天选的头名，就算不带李家子弟，也铁定会带赵家子弟，万万没有带他们一群散修的道理。
于纤纤解释道：“其中缘故，我倒是听旁人提及了两句。说是赵家大小姐想要跟李二公子一组，特意让人调换了副队的位置。李二公子知道之后便放了话，要么他带家族子弟，抽签决定副队；要么赵大小姐跟他一组，他抽签决定队伍。”
凤懿了然，那赵晴珊定然是不肯退让，所以李思南便随手选了一只队伍，偏巧，就是他们。
于纤纤瞧见凤懿一脸沉静好似没有其他表情的样子，以为她不晓得其中厉害，便压低了声音对她道：“九兄弟，其实老实来说，有李二公子领队，对咱们几个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姐，那姐就得提醒一句，那赵大小姐刁蛮泼辣、脾性古怪，眼里更是揉不进一粒沙子，听说李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丫鬟都全部换成了小厮，有她在，你的处境堪忧啊。”
凤懿面色未变，目色却微微一沉。
她自然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一来告诉她，他们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儿身，手里拽着她的小辫子；二来利用赵晴珊，把她逼得和他们仨儿扭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至于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归附，这不重要，只要在他们做什么事的时候不妨碍就行。
可惜啊，就算赵晴珊没看出她是女儿身，她们俩的仇也早就结上了。
凤懿自然一脸动容地望向于纤纤：“多谢纤姐提点，只是名单已经公布，事已至此，咱们除了顺其自然，也没别的法子了。”
于纤纤欲言又止一番，到底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摇着头起身走了。
晚上皇帝设宴送别，众人一顿胡吃海喝，凤懿趁此机会，写了封信送进宫里。
此去一别几月，只盼着碧言小丫头能再多撑一会儿。
翌日一大早，队伍便拔营出发。
浩浩荡荡的几百人队伍，还要加上那些贵人们的出行仪仗、奴婢随从，打头的已经出了城门，落尾的还在凤城正中。极目望去，还颇显壮观气势。
这一赶路就是半月，时间“嗖”地一下去了个没影。
期间凤懿逐渐地打消了于纤纤他们的戒心，也从那只言片语之中，大概地知道了一些东西。
期间赵晴珊也陪着李思南来过两次他们的马车，不过正巧她要不是去出恭了要不是去喝水去了，愣是没和她打过照面。
期间别人坐马车做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偏她一路打坐过来，不但一点疲倦全无，反而还精神百倍，看得于纤纤他们啧啧称奇。
终于，一行队伍在天殒之森边界的风云小镇停下，于纤纤像个孕妇似的撑着腰由胖虎扶着下车，一边还不住埋怨道：“早知道那个云雀鸟蛋就不卖了，孵出个飞行兽宠来，何苦受这个罪？”
凤懿听了忍不住轻笑道：“兽宠本就难得，更何况是飞行兽宠了。咱们傲凤国，你可见过谁有飞行兽宠的？你那云雀鸟蛋，孵不孵出来还是回事，孵出来能不能当飞行兽宠又是另一回事，你有了飞行兽宠养不养得起，就更是另一回事了。”
要驯服一只妖兽当兽宠，首先得具备能够驯服那些妖兽的能力。当然大灵师以下级别的就别想了，普普通通的一只妖兽就妖气四溢猖狂至极，绝对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你还得有适当的机遇。妖兽等级低了不成，高了你也收不住，遇见合适的，也得花费好一番气力，才能收服定契。
当然了，与兽宠定契之后，它的一切吃喝拉撒都归你管了。兽宠住在天殒之森的时候，喝的是天山矿泉，吃的是灵芝仙草，食肉系的每日还得进补几颗低阶妖兽的骨肉内丹，等跟了你之后，总不能让它过得比以前差吧？
听传闻，因为养兽宠而破产的人家不在少数。
所以……
于纤纤叹了口气，养只兽宠，尤其是兽宠中的战斗机的飞行兽宠，也就随便想想算了吧。
凤懿瞧着她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直想笑，脑海里突地想起一个人来。
话说东越国那个妖孽国君，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豢养兽宠，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数不计数。里面种类之多，品阶之杂，让看过的人都无不震撼非常。
就连她上一世最引以为傲的八阶圣宠三青鸟，也被他的飞行兽宠龙雀秒杀到无地自容。
龙雀啊，凤凰之中最凶猛的一种啊，传闻中才有的神兽啊，他居然也能拥有，这不得不说是个人的造化了。
“阿九。”
走在前面的于纤纤冲她招手，她这才发现自己一个出神间已经落下老大一段距离了，忙不失迭地快步跟了上去。
安营扎寨，吃过晚饭，众人开始盘点随身武器和储物袋里的物资。
凤懿也没什么好清点的，只往储物袋里放了两套干净衣裳，以及饮用水和干粮。
一旁看着的瘦猴轻嗤一声：“一旦进入天殒之森，里面情况瞬息万变，所有人时时刻刻都得保持高度备战状态，你哪有时间慢悠悠地换衣服？”
凤懿听到他这话也不恼，淡淡一笑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如果真遭遇什么不测了，换身干净衣裳再离世，也算得个最后的体面。”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于纤纤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狠狠一巴掌拍在瘦猴背上，“你也是，嘴巴臭就闭紧点少说话！”
瘦猴脖子一缩，一副“我不和女人计较”的表情。
凤懿和他们三个相处半月，也知他们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只是人活在这世上，总有自己的目的。左不过，她不碍着他们，他们不碍着她就是了。
“哟，明天一早就要进入天殒之森了，你们倒是好心态啊。”
略略拔高的调子，带着讥讽的女音，听得几人面上表情一滞，抬头望向来人。
一身茜素青色的百褶长裙，配着青烟紫绣的薄纱外衣，赵晴珊依旧端着自己大小姐的架子，匀称的五官带着一抹略显刺眼的傲气，让人不禁觉得有几分盛气凌人。
于纤纤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听这话，顿时冷哼一声：“怎么？赵副队这是连我们笑不笑都要管了？”
赵晴珊的下巴抬高了一些，冷眼道：“你笑不笑自然不关我们什么事，只是到时候别拖我和南哥的后腿就成！”
说话间，她伸手挽过旁边男人的臂膀，一副“这男人是我家的你羡慕吧嫉妒吧敢觊觎者死”的表情。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她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
天选大会的第一名，年轻一辈之中最有天赋的大灵师李思南，除开凤懿以外众人自然早就见过几面了。
只是此人五官长相并不算十分突出，只能算得上清秀，然周身却萦绕着一股让人安静沉稳的气质，一身青色墨纹长袍更衬得人恬静如竹。
单站出来，此男定是十分出众显眼的。只是和赵晴珊站在一起，那嚣张跋扈的气场全开，竟让人不小心就忽略了他的存在。
这会儿赵晴珊那么高调地显摆，众人自然也就看了个清楚明白。
凤懿眼睑微抬，也忍不住多瞧了李思南两眼。
话说上一世李思南也算得上李家弟子中的佼佼者，却绝没有到天选大会头名的程度。而且年纪轻轻就到达大灵师高阶的，除了后面的叶翊，其他的简直听都没听说过。
难道，她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也有许多人的命运随之改变？
“喂，盯着别人看很没礼貌吧！”凤懿探究的目光自然引得赵晴珊的严重不满，本来让他们来带着几个散修就一肚子气了，他居然还敢盯着她的男人看！
简直忍无可忍！
她上前一步，正欲训斥几句，却在看见那张清秀绝美的少年的脸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生最狗血的事情是什么？
冤家路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