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合嫣拧着眉头思索了良久,又拿起了那枚箭头。箭头上是斑斑点点的血痕和锈迹。就算没有DNA技术,联系那封信她大概也能猜到,这血迹多半来自邱氏。
王嬷嬷能得到这支箭头,说明她也早就发现当年事出蹊跷,并且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托自己的人脉为邱氏寻找真凶。
可王嬷嬷将这封信也一起交给她,是在告诉她不要继续追查?那王嬷嬷的死因,是否也是因为查到了重要的线索再一次触及了当年真凶的利益?
李合嫣的脑子异常乱。自从她来到这里,求的就是一个安稳日子,她没有步步为营的野心,只求着粉饰太平一生安定。
可有句话说得好,你不惹麻烦,麻烦找上门。倘若查下去,也许性命难保,但若不查,这个嚣张的凶手杀了她的生母又杀了她的奶娘,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是她李合嫣?
纠结半天,她决定还是等褚奕回来再向他征求意见。毕竟她并不是出生在这里,她的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观念让她遇事时总难以取舍。
如今王嬷嬷走了,在这里她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褚奕了。
傍晚时分,乐山带着方仵作到了王府。李合嫣匆匆用了晚饭便赶到了灵堂。
方仵作用了半个时辰仔细地查看了王嬷嬷的尸体,而后净了手,被乐水引着到了正厅。
李合嫣已经命乐山屏退众人。方仵作行了礼,开始向她汇报自己的验尸结果。
“尸体面部肿胀发绀,眼结膜有点状出血,指甲乌紫,应是窒息而死。尸体颈部未发现勒痕与扼痕,初步排除缢死与扼死。”
这些李合嫣也有所注意。“阿嬷的床铺我也有看过,枕头被子都没有捂压痕迹,应该也不是被人捂死。”
方仵作点点头,对李合嫣的话暗自惊讶。“若排除这些,也有可能是服药或以药粉捂压口鼻所致。若凶手杀人后清理死者面部,那么也很难发现遗下的线索。”
方仵作的话和李合嫣的猜想大致相同,如果要知道王嬷嬷的确切死因大概只能解剖尸体。
可这里并没有做化学检验的条件。而硬要求方仵作解剖的话此事定会人尽皆知,倘若未能找到线索还打草惊蛇,未免因小失大。
李合嫣让乐水送客,自己和乐山回到了灵堂。无论真相如何,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凭着运气走一步看一步了……
照理入殓后第二日会请道士来做法,入殓七日后遗体便要下葬。所幸王嬷嬷的丧事并不如从前邱氏那般盛大,她也无需出面招待宾客,一些琐事自有冯管事来打理。
雪还在下,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李合嫣前一日守灵到丑时三刻,今日又起了个大早。乐水来给她梳妆时眼睛下的两团黑用脂粉都盖不住。
早饭上的都是清淡的素食,李合嫣缺乏睡眠本身也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地喝了两口粥就起身往灵堂去了。
乐山一早就跟着冯管事在前厅熟悉丧事流程。见李合嫣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到李合嫣身边照顾。
见李合嫣的精神不好,乐山以为她还在为王嬷嬷的死悲痛,便劝道:“姑娘不必太过悲伤了,王嬷嬷虽不在了,但还有奴婢们呢。”说着冲乐水使了几个眼神。
乐水接到暗示,也连忙道:“是啊是啊,还有奴婢呢!奴婢虽然不似王嬷嬷看着姑娘长大,但从今往后姑娘若有什么心里话,尽管跟奴婢们说,奴婢们定然会只向着姑娘的。”
李合嫣看看乐山,又看看乐水,说不感动是假的。
当初她和王嬷嬷初来王府时,王府中的下人们都不将她们放在眼里。褚奕照顾她的情绪,派了原本在他身边的乐山乐水来照顾她。
乐山乐水才到她身边就将那些势利眼的下人们收拾了一遍,替她挽回了颜面。而后七年,她的饮食起居皆是两人亲力亲为。
虽说这些大半是褚奕授意,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也知道她二人是真心实意待她的。
李合嫣挽起两人的胳膊,笑了笑。“我也不是个爱伤春悲秋的人,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不能活的,只是这些勾心斗角的事看多了,还挺累人的。”
几人正说话间,冯管事顶着雪一路小跑着进了灵堂。到了李合嫣面前,行了个礼道:“左相府的大公子和大小姐来了,说是来看看姑娘的。只是左相府与王府向来没有什么交情,因此特来请示姑娘。”
李合嫣有些纳闷。自从生母邱氏过世她住进王府起,她的生父当朝左相李士容就再未过问她的事,只有她那位给太子伴读的哥哥偶尔会给她送些宫中新鲜的小玩意。至于其他人,和她就像同一个时空的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有交集。
如今这左相府到底唱的哪出?李合嫣脑仁有些疼。她吩咐冯管事去给两人上些茶水和点心,留下乐水在灵堂守着,自己带着乐山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