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昨天不是约好的吗？”庄小回朝着丫头柳绿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
不知是庄小回扮相太好，还是柳绿脑子一根筋太笨，她愣是没将庄小回认出来。
见是个穿着旧衣粗衫的庄稼汉在说话，还猥琐地朝她地挤眼睛，心头火猛地就窜了上来，带着些微怒意翻了个白眼儿，“哪里来的乡巴佬？没事儿乱攀什么交情，谁认识你呀！”
庄小回忙走上前去，眨巴着眼睛说道，“姐姐，我姓庄，你忘了？昨天？”
柳绿见庄小回离她这么近后退了一步，“什么姐姐？我不认识你，你，你快点给我走开，闻着一股子穷酸味儿。”柳绿装模作样地用袖子遮住了半边脸，掩住了口鼻，做嫌弃状。
“咱们上去说。”庄小回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是男子的扮相，一把抓住了柳绿姑娘捂脸的手腕，拽着她就朝楼梯上走。
哪知柳绿厌恶地一甩袖子，只听一阵脆响，柳绿单手托住的茶盘尽数跌落在地，摔了个稀里哗啦。
庄小回愣住了，地上一片狼藉。看着面前脸色红透的柳绿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我……你这个登徒子。”柳绿几乎要哭出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长这么大，即使是做丫鬟，也是公子房里的一等丫头，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裙角一片湿痕，沾了根绿茶，像根菜青虫一样恶心。
“哎呀！可惜了这青花瓷器了。”肉包子掌柜面色不愉，走上前来，“我说你这小哥儿怎么回事儿，人家都说不认识你了，你就别往前凑了，像个什么样子，对着个大姑娘拉拉扯扯的。”
那套茶具是人家自带的，虽然觉得可惜，却也不关他什么事儿。只是有人在他店里闹事儿总是不好，因此他过来打个圆场儿。
“呜！”柳绿总算反应过来了，一声大哭，手指店外，“让他走，赶他出去，这种人就不应该让他进来。”
肉包子掌柜抱着和气生财的目的，拉住了庄小回的胳膊，“走吧！别耽误了我做生意。”
庄小回望向店门外，已经聚集了两三个看热闹的闲人，“掌柜的，我真的认识莫公子，是他叫我今天来的。”
“走吧！走吧！”肉包子见多了这种见到富家子弟就往上贴的事儿，根本不相信庄小回的话，把庄小回朝门口拉。
“行了，你别拉，我自己走还不行吗？”庄小回也来脾气了，一回头，走向了店门口，内心暗忖，走就走，反正我是来过了。
正在这时，楼上有个小童探出了脑袋唤道，“柳绿姐，公子说叫客人上来。”
小童默山早都听见了下面的对答，虽然他也没认出来庄小回，不过他张望半天了，从相貌上看，以为这是庄小回的亲戚，就禀报了他家公子。
“哼！”柳绿一扭头，捂着脸“腾腾腾”跑上了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
庄小回这才松了一口气，上了楼，跟在默山后面，仍旧进了那间厅房。
莫公子今日并未作画，正在大案上写毛笔字。见小童默山领了个不认识的农家青年进门，怔愣了一下，放下了笔，“这位小哥儿……”
“莫公子。”庄小回微微俯身，用纤细的本音说道，“是我……”
莫焕然仔细一打量，探出端倪了，面上又惊又喜，“是你！你今日怎会如此装扮？”
庄小回面上一红，“我一女子上街实属不便，望公子体谅……”
娇羞之态尽管出现在穿着粗鄙的“庄稼汉”身上，仍旧掩盖不了庄小回本来就有的气质。庄小回是读书人，自然有一股大字不识的普通农家女子身上所没有的书香气。腹有书香气自华，此刻用在她身上正合适。
莫焕然对这个神行百变的姑娘又暗暗佩服了一层，从书桌后走了出来，将庄小回让到了一边的雕花方木椅旁，“庄姑娘真是让焕然大开眼界，若不是你亲口承认，莫某实在不敢冒然相认。”
随后，莫焕然招呼着，“来人，上茶！”
春红迈着半尺小步托着茶盘走了进来，见到被如此礼遇的庄小回，虽心有不满，却仍旧将茶水端上了小茶桌。
公子一点都不自持身份，到了五里镇，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要待若上宾。
想是这样想，到底不敢表露出来，送了茶水就下去了。昨天柳绿姐刚挨过骂，刚才还气哭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春红不敢造次，免得惹公子讨厌。
庄小回泯了一口热茶，从包裹里拿出了几支原木做的铅笔。
莫焕然将视线停留在那几支并不打眼儿的木棍上，庄小回选的是不带油漆的原木铅笔，因此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木棍。
疑惑着将铅笔拿到手里，莫焕然更加糊涂了，实在想不出木条如何能作画，探寻的目光就望向了庄小回。
庄小回笑了，说道，“给我拿个刀子，我来削给你看。”
一旁伺候的默山忙找出一柄小刀来，将刀柄反向递给了庄小回。
庄小回默默地削着铅笔，一主一仆都面带好奇之色地盯着她削木屑的动作。
“有木板吗？”庄小回低着头问道。
主仆两对视了一眼，默山忙不迭下楼去找肉包子掌柜了。
不一会儿，默山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大门板，哼哧哼哧地搬了上来。庄小回愕然地看着墨山费劲找来的大门板，暗怪自己没说清楚。
“这个行吗？”
“就它吧！”既然拿来了，那就用它吧！
将门板靠在窗边，庄小回从包袱里摸出了几个图钉，将莫焕然准备好的画纸钉在了门板上，虽然和素描纸不尽相同，却也能用，于是在纸上做起画来。
莫焕然觉得庄小回的包袱就像个百宝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还都是他见所未见的。拿了个钉剩下的图钉研究起来，这钉子又小又光亮，没想到却有这般用处。
一抬头，见庄小回的画已经有了个轮廓，莫焕然学艺心急，随手就将图钉放在了刚才庄小回坐过的镂空雕花木椅上，走过去细瞧起庄小回作画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