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月夜,明明刚刚还是一个星空万里的晴夜,却突然间阴云密布。
雷声乍起,雨淅淅沥沥的飘洒而落,湿了发也湿了衣襟。
伊诺跑在雨中,顾不得雨势越来越大,她必须马上回家,再晚了,娘一定担心死了。
街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凤城的人大多还在睿祥观战那最后的一场棋局吧。
伊诺在前,雪落随后,两个人的脚步声踢踏在泥水洼地上,步履匆匆,再过一条街,就到了香间坊了。
转了弯,黑暗里似乎有两个人影撑着油纸伞慢慢地走着,歪歪晃晃的一定是喝多了小酒。打着酒嗝,口中哼着小曲。
那声音依稀是睿祥棋馆门前调戏她的那个公子,伊诺想躲开,无奈却只有这一条路通向香间坊。
经过那人的时候,伊诺低着头疾步而行,只不想再与他打照面。
随知她的衣袖猛然被他一把拉住,黑暗中,伊诺“啊”的一声惊叫,使力的要挣脱,却拗不过他的蛮力。
天空中,一道闪电刷然而亮,闪得那风中摇摆的榆树枝条飞舞,却转眼而没,黑暗重又恢复如初。
然那一记闪电,那人眼前一亮,酒气中的他望了伊诺满眼。
“美小哥,真是有缘啊,我们又遇见了,就跟了我吧,公子我绝不会亏待你的。”那把油纸伞早被他抛了老远,随着风滚了几滚。
雨继续着冰冷,打在伊诺的身上。
那脏手却紧紧的抓住了伊诺的手臂死死不松手,伊诺的心慌了,她明明是男装,这男人还狎玩着她,直令人有些恶心。
慌乱间另一手狠扯着那衣袖,“咝”的一声,布帛裂开,伊诺忙甩开了那青衣的长袖,冲刺般的向香间坊跑去。
身后,那男人酒已醒了大半,半眯的眼追逐着她的视线,眨也不眨。
香间坊。
那道半敞的门,红红的灯笼下,她的身影消逝在门楣间。
……
一身的水滴滴嗒嗒的悄落在地板上,伊诺悄悄的潜向自己的小巢,换了干净的衣服再见娘吧,不然,只会让娘更担心。
从来,伊诺都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也不曾想她会参加了那棋赛,她的身份明明是过不了那第一关的,是淳于,帮她解了围。
淳于,迷一样的身份,贵气的令她花怕堪折。
蓦然想起那沉香的香气,脸上一红,她竟有些贪恋了呢,再去跟羽裳姐姐讨些来用着吧。
“伊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终于还是被娘逮到了。
“娘,看棋看得忘记了吃晚饭。这不,想起来就赶着回来与娘一起吃呢。”换了一身干爽的堂梨裙装,她向娘撒着娇,娘就怕她这一招了吧。
“真是个野丫头,一个女孩家,再不许这么晚回来了。”
“娘一定也没吃吧。”
“娘在等你。”简单四个字,却道出了凌晚香对她的无尽疼爱。
伊诺就知道,她不回来,娘是绝对不会一个人先吃的。娘的心里她永远是割舍不掉的一块心头肉。
又想起那沉香,巴巴的想找了羽裳姐姐一起,“娘,又下雨了,今天的生意一定冷了些,诺儿叫了羽裳姐姐一起来吧。”
“也好,那孩子最近总是泱泱不乐的,怪可怜的。”
“娘,那我去了。”
“叫雪落那丫头去就好了。”
“不了,娘,我要亲自请姐姐过来呢,一会儿就回来了。”话音还未散尽,人已跑了老远出去。
出了暖香阁,撑着花伞,雨势小了好些,绵绵不绝的好似人的愁肠般阴郁。
很久没有来这前院了,娘是绝少让她踏入的,女孩家,越少抛头露面越好。
轻快的迈着步子,向着边里的那处楼梯走去,最里间的,就是羽裳姐姐的房间。
阵阵的娇笑传来,她早已听得习惯。
从小就在这暖香阁里嘻笑玩耍的度过,男女的情事她虽未见过,却也听多了那些姐妹们的牢骚。
娘从不逼着她们接客,赚来的钱也是留的少,分她们的多,姑娘们大多是身世凄苦之人,所以对娘,除了顺从更多了一份敬畏与忠心。
不接客的,就只卖艺不卖身,或歌或舞,全凭了那一身的能耐混得饭吃。
羽裳就是其中的一位舞娘,以舞见长,是香间坊的花魁舞娘。
从小,伊诺就与羽裳一起学舞,学了那份婉约那份柔媚,舞的境界,最美中只让人如莅临人间的仙境。
羽裳年长了她两岁,姐姐般的贴心让伊诺总有依赖的感觉。
上了楼梯,走在雕梁画栋的回廊间,那最里间,就是羽裳姐姐的房间了。
站在门前,听得室内静悄悄的,伊诺欲推门而入。
突然,听得一声低沉的语调,“小哥,又见面了。”
身侧,有人挑着门帘正从嬷嬷的房间里走出来。
那声音着实令伊诺恍惚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