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伤寒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雪落,扶我去外面走走吧。”
暖香阁的后园,有一处小小的池塘,种了满池的荷,深的红,淡的粉,洁的白,清的绿,美丽了一池水一池澄碧。
圆盾形的叶碧绿的映衬着荷的绽放,心如清莲,幽雅如酿。
微风拂袖,吹乱了额前碎发。
池塘边顽石林立,青苔掩映在石缝间,水气荡漾在雨后的阳光中,清新而亮丽。
轻坐在石上,淡淡的花香薰着人的发肤,只觉通体舒畅。
拈了一根草叶,指缝间把玩,手有些软,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
“雪落,那棋赛后来的结果如何?”伊诺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了,这丫头也是,她醒了也好一会儿了,她也不告诉她,害她一直惦记着。
雪落‘咯咯’笑着,下了一天两夜的雨,草地上潮气深深,她学着伊诺的样子坐在了顽石上,“听说是淳于公子赢了呢,整个凤城都轰动了。”
伊诺拍了拍雪落的肩,“是啊,真好,那状元可是不会白送的,看来淳于还是有些能耐的,也不知道淳于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听说是京城里来的公子,如今正住在棋馆里呢,真是一朝而成名天下呀。”
“棋馆里有没有传出来他姓什么?”伊诺还是对淳于的身份很疑惑,那贵气,不是普通人可模仿了的。
“据说棋馆的人一有人问起他,就三缄其口,不言语了,保密吧。”
“有没有人知道那探花是我赢得的?”也不知道那姓仲的男子有没有吐露了她的身份,她极担心羽裳会对仲公子说出她是香间坊老板娘的女儿。
直觉那会有许多麻烦,能逃过一天是一天吧,那人,对她,似乎不怀好意。
“不知道啦,全城都在找你这个年少有为的探花‘公子哥’呢。”雪落嘻嘻地笑,为着她的主子而自豪,赢了探花呢,伊诺也是棋道中的高手啊。
伊诺拍着雪落的手,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就好,这样就少了不必要的麻烦,不然会被娘骂的。”
“小姐,那天不是说好今天要梅山相见吗?小姐可是失了约啊。”有些婉惜,雪落也极喜欢那公子,无论如何总好过那纠缠不清的太守吧。
“普通人而已,见或不见又有何关系。”伊诺淡淡的,也许有缘而无份吧。
早上,也许他还会在梅山侯着她,过了中午,再过了晚上,也许不用明天淳于就将她抛在脑后了吧。
那样富贵的公子哥,她与他的交集就只那一天而已。
错过了,还会再续吗?
心里小小的失落了。
雪落也叹息着,望着伊诺叹了口气,这样小小的年纪就开始为伊诺打算了,主子好,她才好过吧。
“淳于还在棋馆里,只要没离了这凤城,小姐就总有机会见他的。”
“雪落,去把我的紫竹箫拿来。”随其而自然吧,她从不强求。
想吹箫,箫的哀怨动人常常让人潸然泪下,却也美妙无比。
喜欢箫,是因为它的淡雅渺远,悠长而细腻,圆润而优美。
箫的境界在于心,心的幽静会涤荡音乐深远的意境,无限人生语,化做箫中音。
“妹妹,用我的如何?”
不知何时,羽裳已来至近前,雪白的一身纱纺直坠入青翠的草尖上,绿意中的一缕白衬着她宛若天上的仙子下凡。
“姐姐总是悄无声息的来,吓了伊诺一吓。”伊诺嗔怒的样子好似真的恼了一样。
“说好昨天来看你的,谁知你却病了,来了几次都不见你醒转,才是你吓了我一吓呢。”羽裳的恳切与担忧尽在心间,好姐妹就是如此,伊诺懂得。
突然想起那姓仲的公子,要劝劝姐姐才好。
“姐姐,那姓仲的公子好似经常来看姐姐呢。”伊诺试探的问着,上个月还在姐姐的门前听到过他的声音。
羽裳忽然脸红,总没想到伊诺问的这样直接,嗫嚅着不知要如何回答是好。
“姐姐还瞒着我吗?”
“有两个月了吧,他来,就只是看我的舞而已。”羽裳低着头绞着手中的绣帕,搪塞而语。
“只这么简单吗?我看姐姐对他可是动了真情的。”伊诺再下猛药。
“小蹄子,竟糊说八道,哪有的事啊。”说着已就势向她挥了挥粉拳。
羽裳的欲盖弥彰早已让伊诺确认了八九不离十了。
女人,一旦失了心,这一辈子,她认定的就只有那个要了她心的男人了。
是福是祸,有谁可预知。
比如现在,倒是让伊诺不好说出那姓仲的人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到嘴的话还未吐出,就被羽裳灿烂的笑而挡住了。
许多事,还是慢慢来的好。
也或许真如羽裳所言只是逢场作戏呢,但愿了。
太急了,总会被人歪曲,不被人信。
伊诺不知,她的未说,竟害了羽裳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