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秉谦进了刘春兰的房里,一整晚都没出来,早上直接换了衣服去上朝,一切看起来十分妥当的样子。
“娘?”戚云飞进门去,就看见刘春兰一身素服头上插着一只新的玉钗,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出了什么问题了吗?戚云飞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打起了鼓,按说爹难得一晚上都留在这里啊?通常都是吃了饭就走的。
“云飞……”刘春兰坐着坐着,突然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怎么了娘?”戚云飞着急了,他一个箭步过去抱住刘春兰。“是不是爹欺负你了?”
“他说……”刘春兰抽抽搭搭地哭着,那手绢擦着鼻涕,还真是涕泪横流。“你爹说这么多年,他对不起我,还说,还说要给你请一位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这四个字在戚云飞的脑袋里突然炸裂开来,按照现在的时候,他都十五岁了,才想起要给他请教书先生?戚秉谦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来呢?按照事件的发展,接下来他应该会很惨……
而今怎么会突然转变?
戚秉谦说到做到,刚到下午的时候,管家就带来一位教书先生,姓刘,面色儒雅胡须泛白,衣袍虽不是华贵料子却也干净得体,一看就是笔墨之士。
“这位就是我家三公子戚云飞。”管家规规矩矩地介绍,同时连带着跟戚云飞行了礼。
“三公子……”
“刘先生好。”没等着刘先生说完,戚云飞先弯腰行了礼。
刘生看着面前的俊朗少年,说是来教启蒙识字,他还以为是稚子小儿。正想着堂堂一品大人家里怎么会找个市井的教书先生,而今一瞧,明眼人看的真真切切,面前这位一定不是什么正牌的公子,先说这住的地方,离主院甚远不说,一路走来尽是泥泞。再来看衣着,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与门口家丁无二,甚至还不如面前管家穿得好。而且他年纪已经大了快要自立门户,现在才要识字,还就是随便请个先生应付着,这趟差事……
刘先生掂了掂钱袋里的银子,既然大公子多多关照了,他照办就是,大家内院的事,他可不敢有太多的见解。
“三公子好。”刘先生弯腰,行了平礼。
虽说这府第门深,但这有点小动静就能掀起大波澜,不出半个时辰,戚秉谦昨晚歇在三夫人房里后,不仅赐了新的玉钗,还又要请先生回来教授戚云飞这事,全府上下人尽皆知。当然,按照平常的公子来看,这不过就是请个教书先生有什么打紧,但如果这事放在戚云飞身上就不同了。这证明老爷又想起了兰苑的可人儿,这三夫人呐……恐怕是要复宠。
“不是说老爷极其厌恶三夫人的出身吗?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想想都觉得没面子。”婢女甲闲的没事做,拿着抹布跟旁边的人说。
“谁知道啊,这男人呐……”婢女乙笑的意味深长。“我看就算是乱坟岗子里刨出来的,只要他喜欢……”
“放肆!”
一声威严而又阴沉的怒喝在两个婢女的身后响起,她二人先是一惊,转回头看到来人后就突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了头。
“上院的事,也是你等可以言说的吗?”大夫人岳木然一身宝蓝色华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两个不敢说话抖得筛糠一般的小丫头。“如此没规矩,是怎么留在园子里的?”
“大夫人息怒!”管家一听,这前半句是说女婢,后一句可就是说给他听的,赶忙跪下来。
“息怒?”岳木然冷哼,她目光扫到地上跪着的管家。“眼睛这样不通透,实在是不能用了。”
“是,我这就去办。”管家站起身来,他伸伸手示意跟在后边的家丁们把这两个小丫头赶紧拉走,免得碍了大夫人的眼,一面又赔笑着站到大夫人身后去,他们原定着要去库房寻点好摆设,给刘春兰送去。
岳木然就算再厌恶,但是妒妇的名号却是不能沾上的。
“管家,这……”刚没走两步,家丁跑上来小声问,他为难地指着那两个女婢,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打死作罢。”
管家阴狠狠地丢下这四个字,便又尾随着大夫人去了。
戚云飞躺在房间里掐指一算,这二公子戚正辰,马上就该回来了。他这回说是求学,但实则就是到处的胡吃海喝,这事他的随从传的谁都知道,只有老爷子被蒙在鼓里,说起来他还算是个好学的。
哼,他想着想着便冷笑,这一大家子,装的人模人样,且待我将你们虚伪的皮,一层一层地撕下来!
“三公子?”门外有女婢的声音传来,十分恭敬有礼,甚至还敲了门。
戚云飞听到门外的响动,闷闷着心里更觉得恶心,干脆一个翻身拉开被子闷头睡觉,才不管外边到底是何人。
但是随之,门就打开了,元明琛点头哈腰地站在门口,说。“我们公子正在小歇,有什么事姐姐尽管和我说。”
女婢朝里边望了望,嘴角撇起一丝不屑的笑容,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丢给元明琛。“他醒了你和他说,这是大夫人一早差人赶工出来的衣袍,目前就这一件,剩下的过几日再送来。让他明日的时候穿上,免得伤了戚府的体面。还有,将才刘先生传话来说,今儿初见忘了打招呼,从明儿起就要正式授课,一早辰时便会来,请他好生地准备。文房四宝接着会有人送来,你们就且等着。”
“好。”一听是大夫人房里的女婢,元明琛赶紧双手接过来,低着头再也不敢看这位‘姐姐’了。
戚云飞没有睡觉,所以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光着脚走到门口,一把夺过大夫人送来的衣袍,咬牙切齿道。“这府上家丁奴婢都缺了规矩,得势便给你好颜色,背地里好不知道如何。”
元明琛是下人,所以他依旧低着头,不准备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