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功夫,苍梧城的最热话题从‘史上第一任女郡守’变成了‘女郡守的三年之约’。
街头巷尾,百姓们闲来无事都要聚在一起议论上两句。
男人们大多还是持反对意见,不过一是不敢再造次,二来人家郡守都说了三年为限,那他们或观望,或抱着看李延熹笑话的心态,也都愿意再等上一等。
至于女人们,闲暇了聚在一起,对于李延熹那天在郡衙内说的那番话倒是极为赞同,觉得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是颇懂女人,有她做郡守,或许以后遇上什么事,能多向着女人些。其他方面,她们倒是也想不到什么了。
从郡守府处理完修缮事务的李延知,听到街上到处都是议论她妹妹的声音,不觉叹了口气。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大丫环紫苏见她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的样子,不解问道:
“姑娘,二姑娘只用几句话便说服了全城百姓,您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李延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ε=(´ο`*)))唉~都是我无能,害得了了要担起这么重的责任,全大梁第一任女郡守,哪里是那么好坐的。”
紫苏抿唇劝道:“姑娘也是没办法啊!谁让老爷为姑娘定好亲事了呢!”
正说着,紫苏一抬眼,“诶?姑娘,那不就是与您定亲的褚公子吗?”
李延知抬眸,顺着紫苏的手看去,一个身量不算高,一身天蓝锦缎长袍的矜贵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门廊下。
可不就是与她定了亲的褚家嫡次子,褚文彬。
“他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紫苏语调诧异,李延知这才抬头往上看。
褚文彬所站之处竟是一处钱庄。
“钱庄可是专门放银子的地方,听说钱庄放出去五文钱,利息就得三文半,他们褚家那么有钱,怎么也需要到钱庄借银子吗?”
紫苏狐疑地看着褚文彬的方向,李延知却已经转头,打算绕道走。
“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少管。”
许是感受到了目光,褚文彬竟也向这边看过来。
待看清楚对面是李延知,褚文彬明显怔了一下。
随后踱出门廊,紧跑几步唤住李延知。
“大姑娘,大姑娘留步。”
李延知本不想与他打照面,如今人家既然叫了,便只好停住脚步,回身施礼。
“褚公子。”
褚文彬连忙拱手还礼,“大姑娘莫要多心,在下不过是陪朋友来此处。”
褚文彬今年二十二岁,为人说话倒是人如其名,彬彬有礼。
李延知浅浅一笑,“褚公子言重了,我没有什么好多心的,你我虽定了亲,但毕竟还未过礼,褚公子行事不必向我解释。”
话虽如此,褚文彬还是说道:“你我即已定了亲,那便是未婚夫妻,我有事自然要同你说,我父说了,当初老郡守还在时,便说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两个女儿能成婚,如今二姑娘做了郡守,你的婚事该是老郡守最放心不下的,我父说,待老郡守过了七七便登门过礼,也让老郡守临走能看到女儿出嫁。”
李延知垂首,“褚公子,我阿爹尸骨未寒,我现下不想讨论咱们的婚事,你我男女有别,有话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说罢,李延知屈膝行礼,“延知告辞。”
“哎!?”
也不管褚文彬在身后呼唤,李延知转身离开。
“姑娘,那褚公子人看着还不错。”
紫苏跟在李延知身后,走出几步回头看,那褚公子竟还立在原处往她们这边望。
李延知却是无动于衷,理智道:“明日阿爹才刚二七,这个时候我就跟男子私下往来谈及婚事,传出去,丢的不只是我的脸,更是了了和李家的脸。”
她既已帮不上了了什么忙了,就更不能再拖了她的后腿。
回到驿馆,李延知敲响李延熹的房门。
李延熹也是刚从衙门回来,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听到是姐姐,赶忙命小丫鬟子苓去开门。
“姐姐快坐。”
板了一天的脸,这会儿见到姐姐,李延熹终于能放松笑一笑了。
李延知坐在她身边的床沿上,捞过她纤瘦的小手。
“怎么一日不见,仿佛又瘦了。”看着她的脸,李延知眼中满是心疼。
李延熹弯唇,笑容是别人不曾见的少女的纯真。
“阿姐没看到,那个陈都尉烦人的很,他今天把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案子翻出来给我看,还有一摞子鸡毛蒜皮邻里打架的案卷,说是父亲未处理完留下的,就他那司马昭之心,明显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李延熹也不瞒她,有什么说什么,她姐姐她最是了解,聪明伶俐心思细腻的,若她刻意瞒着她,她反而会更加担心,弄不好还会杀去衙门亲自探查一番。
果然,被她这么一说,李延知反倒放心了许多。
“处理陈年旧案这些累是累了点,于你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难事,他若只会这点伎俩,我倒还放心些,就怕……”
就怕他在官场混得久了,对了了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见她愁容不展,李延熹笑得越发俏皮了些,“我是什么样的人阿姐还不清楚?阿姐忘了小时候学堂那个学究了?”
想起小时候的事,李延知也噗嗤一声掩嘴笑了出来。
“哪里能忘呢,那学究嫌你顽劣,想教训你一番,往你凉汤里放巴豆,没想到自己却跑了一下午茅房。”
“哈哈哈。”李延熹笑得欢,“是了,后来还跑到阿爹那告状,结果阿爹一查,他碗里干干净净的,分明是他往我碗里放的巴豆,最后名声臭的整个上谷都待不下去。”
两姐妹屋里传出久违的欢笑声,几个小丫环听着,都忍不住跟着弯起唇角。
茯苓眼眶一红,没忍住又拿衣角拭了两滴泪。
李延知直到很晚才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熄了一半的灯,李延熹收敛了脸上的笑。
“燕青,进来吧。”
在廊外等了一晚上的燕青终于有机会见主子了。
一进屋便从怀中掏出一截细竹筒,将竹筒双手递到李延熹近前。
“姑娘,老叫花子来信儿了。”
竹筒是漆黑色的,上面暗纹刻着个张牙舞爪的“鬼”字,和那日李延熹给燕青的那块玉珏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