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慌张,倒是让李延熹起了疑,莫非他昨晚看到她了?
刚想试探,却听他哀求道:“求郡守大人别再让两位官爷问小人了,小人已经说了十多遍了,小人真的只是来找翟老四喝酒,摔倒在他尸体上,小的吓得魂都飞了,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两个捕快一听,不对啊!“你方才不是说看到一男一女吗?”
看到一男一女?!
李延熹和燕青的眸光均是一颤。
刘广却说:“哎呦官爷,我喝多了,那醉酒之下看到的是什么,谁能说的准呢!仔细想想,也可能是在那之前看到的,哎呀,太乱了。”
说着,刘广捂住脑袋,将脸深深埋进了腿窝里不再说话。
看他这幅样子,李延熹若有所思。
不仅是她,身后的陈嗔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向跪着的刘广,眼中晦暗不明。
将这边的事交给卫庄,李延熹带着燕青赶去仵作那边。
陈嗔这次倒是出息了,没要跟着她找麻烦,只说自己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
李延熹懒得管他,敷衍寒暄了几句,便和燕青离开。
苍梧城郡衙内只有一个仵作,于他来说,谁做这个郡守对他都没什么影响,他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事。
所以对李延熹,态度也没什么变化,只道:“死者是男性,大人去看怕是不大方便,不如还是让燕青大人带眼。”
李延熹倒是不以为意,当初在山上跟着师父学习医术的时候,解剖这事儿还是她提出来的呢!师父因此受益匪浅,对她更是赞许有加。
“这是本官的职责,先生不必介怀。”
李延熹径直走进去,毫不避讳,这倒是颠覆了老仵作对小姑娘的认知,对她倒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既然她不介意,老仵作便也就放开了讲。
“死者死于喉部刀伤,刀口长一寸一分,从刀口判断,凶器刃宽约在两分内,该是把不错的匕首,除了致命伤,腿弯处还有一处淤青,应是被人踹了一脚,除此再无其他。”
“哦对了!”老仵作又想起什么,伸手上前,将平躺着的尸体略微翻起来了一些。
指着尸体肩胛处道:“死者这里有一处刺青。”
李延熹顺着仵作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翟老四的肩胛骨上,掌心大小的繁复图案以青墨刺就,周围是熊熊火焰,当中一条青蛇凶恶的呲着毒牙。
看了一眼燕青,燕青摇头,“或许可可交给兄长查查。”
燕归啊!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延熹默默将图记下,告别老仵作,回了原郡守府的书房。
这里在李延知的指挥下修缮得很快,李延熹找到在火灾中幸免于难的纸笔,将记下的图案大致画在纸上,然后用羊皮纸包裹,小小的一张,没有柳条粗。
走到窗边,李延熹打开窗,从衣领内掏出一只骨哨。
骨哨的音色浑/圆,听上去即不刺耳更不突兀,声音却格外悠长。
吹罢,李延熹就站在窗边,看着郡守府里今时不同往日的景物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似是发现了猎物,一声呐喊,直奔地面俯冲而下,在距离地方仅有数丈高的位置扑腾了几下翅膀,随后不偏不倚落在了李延熹的窗口。
李延熹笑着摸摸它圆/润的小脑袋瓜,“莺莺,好些天没见了,有没有想我啊?”
“看来最近伙食不错,胖了一圈呢!毛都顺滑了不少。”
莺莺是她当年在山里捡到的,捡到时它还只是雏鸟,因受伤掉进了山谷里,奄奄一息,被李延熹带回去又是医治又是喂羊奶,好不容易才救回来。
原本想着放它自由,可它却怎么都不愿走,后来即便外出捕猎,也不会离开太远,抓到猎物都会带回来吃。
可它毕竟是鹰,李延熹不想剥夺它的自由,于是专门为它用蛇骨做了个骨哨。这个频率似乎刚好适合它,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它却总能听到,然后不管它在哪里,只要听到哨声都会飞回来。
时间久了,莺莺也大了,一人一鸟也有了默契,莺莺知道她不会再抛弃自己,便在外面安了家,却依旧不会离开太远。
李延熹将画有刺青图案的纸条绑在莺莺的脚上,抚/摸着他的毛,温柔的对它说:“莺莺,把这个送过去。”
莺莺好像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扑腾了两下翅膀,从窗口一飞而起。
“姑娘,你果然在这里。”
茯苓从外面走进来,“府里各产业的掌柜已经按你吩咐到驿馆了,我见你没回来,小六说也不在衙门,我猜想你定是在这,然后就自作主张把他们都带到这儿来了。”
茯苓自小跟在李延熹身边,知道李延熹不喜欢磨磨唧唧,屁大点事都要让她拿主意的,所以从很早开始便很会‘自作主张’。
而李延熹也正喜欢她这点,在老板不在时能果断替老板拿主意,且敢于承担责任的员工才是好员工,她身边可不需要那些只知道拍马屁,芝麻大点的事都怕担责任,互相推诿,全等老板处理的员工。
“很好,让他们都进来吧!”
老郡守李清是个刚正到些许呆板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跟皇帝吵两句嘴就自请去了皇姓,跑到这偏远的北边郡县来。
所以他也不像别的官员,借着自己的官职某得很多私利。
李家名下的私产只有一家胭脂铺,一间酒楼,三家当铺,和一家镖局。
六个铺子的掌柜由茯苓引着,走进李延熹的书房。
随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一身打扮到不像个丫环。
见到李延熹,女子屈膝行礼。
“姑娘,空青给姑娘见礼。”
空青其实是李延熹两个大丫环之一,只不过她特别擅长算账,郡守府出事后,李延熹便派她去了各个铺子,一为清点账目,好让李延熹清楚家中底细,二则为了监督,看看这些掌柜在李家出事后会作何反应。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空青道:“奴婢不辛苦,就是离开姑娘好些日子了,想姑娘想得紧。”
李延熹弯唇,看向几位掌柜。
“让几位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