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皇帝御前总管南山过来传旨,说皇帝命诸位大臣和家眷入席。
大臣们纷纷领着家眷至宴会地方。宴会设在丽台,此处乃是皇宫最大的殿宇,也是专门的宴会厅。
远远看去,只见丽台大堂外摆了两行长长的桌椅,一路迤逦开去直到院子里,地上铺着红色软地毯,一步步拾级而上,每隔十米就燃着篝火,两排一人高的烛台只是用来做装饰摆设,星星点点映衬着篝火,竟有几分野餐的风味。
主位上,摆着两张桌子,皇帝九岁登基,十五岁大婚,翌年皇后薨逝,至今中宫之位悬空。宫中妃子众多,其中位分最高的便是丽妃。
只是主位必须是帝后才能坐,所以,今晚,主位上会坐着当今太后慕容斐和皇帝上官云澈。
而底下两排,则是根据品阶高低来坐。
这么多年来,龙家只知道有二夫人姜氏,不知道有凤鸣路。今夜见龙震天身边坐着一位贵夫人,而姜氏则坐在他们之下,不知道的,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凤鸣路,只以为她是龙震天后娶的正房。
而其中礼部尚书的夫人跟姜氏友好,她只知道龙震天的夫人长期卧病在床,并未见过听她,如今见凤鸣路竟比姜氏年轻几分,哪里像是那年迈的老妇?便以为是龙震天新娶的妾侍。
她当下替姜氏不平,趁着太后和皇帝还没出来,便凑过去问姜氏,“那女人是谁?怎没见过?是不是你家那位新纳回来的?”
以往出席大小宴会,龙震天都会带姜氏出去,很多人都以为姜氏是正室,而她也十分满足这种虚荣。今晚风头被夺,打回妾侍的身份,心中正恨得牙痒痒,如今听得尚书夫人问起,冷眼一掠,只发恨地道:“狐媚子而已!”
尚书夫人是正室,最痛恨这种狐媚子,当下自告奋勇地道:“要不要我替你去教训她一顿?”
姜氏本不欲惹事,但是抬眸瞧见龙震天轻声跟凤鸣路说话,心里的嫉妒抓得她五内如焚,她哀叹一声,道:“不,免得连累夫人!”
尚书夫人仗义地道:“说这话做什么呢?往日若不是你开解我,我早就钻牛角尖了!”
说着话,她见凤鸣路起身,阴险一笑,对姜氏道:“你且看着吧,我定必要这个贱人在众人面前出丑!”
姜氏拉着她,切切地道:“她身子虚,你仔细别伤害了她。”
尚书夫人拍着她的手,摇摇头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凤鸣路起身是因为瞧见了宁安候夫妇,她知道宁安候夫妇上次来府中作客闹得很不愉快,而她又因在病中未能出来迎客,心中有愧,所以想起身打个招呼,今夜人多,宁安候夫妇又是明理之人,她正好化解那晚结下的仇怨。
她与挽袖起身走过去,只是刚走了几步,身后撞上来一个人,她脚步一踉跄,幸好挽袖及时扶着她,否则,她便要摔下阶梯去了。
她还没回头看是谁撞过来,便已经听得一道尖锐的女声,“你这人走路怎走走停停啊?看,把本夫人准备给太后准备的寿礼给打碎了!”
凤鸣路低头一瞧,果真见石板地面上躺着一只已经碎开两截的翡翠手镯。她连忙转身,迎上一双犀利的眸子和一张愤怒的面容,她敛眉低首,“这位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无意的!”
挽袖却有些动怒,这分明是她撞上来的,怎还能怪人?正欲分辨,却被坐在一旁的青衣拉了一下衣袖,青衣本也想出来解围,旁人或许瞧不见,但是她清清楚楚看见是尚书夫人自己故意撞上去,又故意把镯子丢在地上的。她知道这位尚书夫人跟姜氏交好,她这般做,定必是姜氏授意的。
知道是陷阱,她反而很淡定,她要看看凤鸣路自己能否面对这样蹩脚的陷害。所以,当下也不许挽袖出言帮忙。
众人本来都在私下说着话,如今见有争端起,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家都诧异地看着那位敢在皇宫内大呼小叫的女眷。
尚书夫人柳眉一拧,怒道:“对不住?一句对不住就算了?这可是本夫人精心为皇太后准备的礼物,再者,今日是太后寿辰,你却摔了本夫人献给她老人家的镯子,分明是有意让本夫人在御前添晦气,你这人怎地这么阴险?本夫人跟你素来无仇,你却要这样害本夫人?”
礼部尚书今日主持宴会大典,所以先行去了准备,并没有在现场。若是他在,听到自己的夫人这般冤枉凤鸣路,只怕会气得七窍生烟。
凤鸣路本来打算道个歉也就算了,因为这件事情怎么算都算不到她头上去。如今听对方不依不挠,她也有些生气了,遂淡淡地道:“夫人,您这话说得有点不对了,您从后面撞我,摔碎了镯子,不该怨我!”
尚书夫人哎呀地叫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还怨起本夫人来了?听到太后会责怪,就把责任推到本夫人身上来了是吗?你是哪家的夫人啊?怎这么不懂规矩?还是小妾装夫人,到这里作威作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