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沉默,楚景翊侧过身,又开始咳嗽起来。
“你、你喝药好不好?如果药凉了,药效也会减弱的。”
林音将药碗送到楚景翊面前,却被他一抬手打翻在地。
“如果不是骁让你来,你会来么?”
“我……我去找独孤大人重新熬药。”
“朕再问你一遍,是会还是不会?”
那双褐色的凤眸已经没了昔日的凌厉,林音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累,她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她一早就知道他的身子不好,一定会去劝酒的,可她痛恨自己到底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楚景翊松了手,转过身剧烈咳嗽起来,榻面铺的一层白色的绒毯被沾上星星点点血迹,如一朵朵绽放的彼岸花。
“楚景翊,你、你等我回来。”林音红了眼眶,转身就去找独孤骁。
“怎么会这样?”
独孤骁进来的第一眼就是看到满地的碎渣,他皱紧了眉,将那责怪的目光慢慢移到林音身上。
“林音,你出去。”楚景翊睁开眼,用尽了全力将这句话说出口。
“可是我……”
“你若不想他死,就快点出去!”此刻,独孤骁不想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他只想尽一个医者的本分,去救一个可以救活的人。
“那……微臣告退。”林音有些不舍地走到珠帘后,最后还是离开了。
独孤骁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开始施针。
“呃……咳咳!”
一针下去,楚景翊再次吐血。
“你这是何必?糟蹋自己的身体,对得起你当年许下的承诺?对得起你的百姓?对得你的雄心壮志?”
楚景翊没有回答,他紧闭着双眼,承受着骨头里传来的剧痛。
“下次再这样,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独孤骁拂袖起身,又拿起一根银针,看准了楚景翊胸膛的位置,一针下去。
“呃……”
“忍着点,很快就结束了。”
门外,林音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前方,里面传来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定很疼吧,否则怎么会忍不住出声?
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她喃喃自问:“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进去问就是。”
林音抬头看见独孤骁正站在她身后,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为了救楚景翊,他费了不少心力。
“昨日因为要照顾太上皇,我没有随他去宴会,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独孤……”
“别叫我,也别问我,他没有开口前,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他闭上眼,重重吐出一口气,感到身心疲惫,他指着身后那道门:“这个地宫的秘密他既然可以准许你知道,我想他对你应该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所以进去看他吧,除了你,没人能做到让他乱了心。”
“……好……”
林音像失了魂魄,慢慢起身,脚下步履沉重,才短短的几米的距离像走了一世。
走到门口,她忽然又停下,想了想,将随身携带的佩剑放到了独孤骁身旁。
她觉得,这样进去应该会好些。
进殿后,隔着一道门帘,林音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开口。
“皇上,微臣和安静王、顺宁王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安静王待人友好,微臣真的只是和他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如果皇上不信,就罚微臣吧。”
半晌,门帘后没有传来声响,林音颤抖着手拂开珠帘,隔着几米远的龙榻上,楚景翊平躺在那,身上盖了被子。
林音胆怯地走上前,单膝跪在他身边。
“皇上?楚景翊?”
她叹了口气,想来他是真的很累,不过有这样一个机会近距离看着他,也挺好的。
楚景翊的眉眼生得极好看,林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莫非帝王就要生得格外好看些么?
除了你,没人能让他乱了心。
乱了心……这叫乱了心吗?所以昨天他看见自己和楚景贤在一起说话时,才灌了自己那么多酒?
这样的行为,只有基于爱才会发生吧?可是楚景翊你是一个帝王,你不会。
从相识的那天到昨晚为止,他们的确互相温存过,让林音几乎忘了自己一开始定下的原则,但她知道,这一切虚无的,等她回到现代,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们不曾相识,什么也没有。
“你打算盯着朕看多久?”
“呃……你醒啦?”
“朕根本没睡。”
楚景翊掀开被子,拭去额上的汗。
“是他让你进来的?”
“嗯。”
楚景翊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神情淡漠道:“你回柳鸿阁吧,今日不必来乾承殿了。”
“不、我不走,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独孤骁告诉她柳同留,所以楚景翊是不希望她走的。
“你留下做什么?又惹朕生气?”
“没有,我不想惹你生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一生气,对身子不好,孤独大人说你以后不能喝酒了,身为护卫,我得监督你,这也算是保护你人身安全的方法之一,而且我说过,我得护你一世周全。”
这一次,楚景翊笑了,林音一瞧,便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他笑起来挺好看的,为什么老是拉着一副冰山脸呢?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有时很好笑?显得你很笨。”
“我笨?切,我聪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呢!”林音骄傲地抬起下巴,如果不是楚景翊是个古人,她绝对把自己破案的那些成功历史拿出来晒晒。
“是么?”楚景翊捏住她扬起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席卷了林音的口腔。
他不是第一次吻女人,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他这种异样的感觉。
早在她说要护他一世周全时,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慢慢填满,他从来没想到过,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对他最忠诚的手下,不是他的妃嫔,而是一个相处了半个多个的异地女子。
林音紧张到双手不知该放哪,楚景翊修长的手指穿过她耳边的发丝,另一只则紧紧挽着她的腰,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能轻而易举的推开他,可她却渐渐迷失在他的温柔中。
如果上一次是因为她的举动被吻,那这一次是因为荷尔蒙?
“唔……楚景翊……”她别过脸,轻轻推开了他,但腰间的那只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楚景翊,我们不应该这样的,你是君,我是臣。”
那根界线应该划清。
这句话她始终不忍心说出口。
“就那么不想跟朕继续下去?”良久的沉默与对视后,楚景翊松了手,“也对,朕是君,你是臣,界线应该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