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投的简历几乎全都石沉大海。
正如潇潇所说，现在公司对于设计一行的招聘不仅看学历，而且看作品。楚瑶已经做三年的家庭主妇，对于服装设计的前沿理念不熟悉，对于各个公司所需专项人才不清楚，对于毕业后的经历她是零。
到最后，只有一家包装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与其说是公司，不如说是个小精尖的工作室，主要针对一些高定、大牌的服装进行包装设计。
工作室的老板是个蓄着胡须的年轻男人，脑后是微卷的烫发，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办公室的门，以至于楚瑶刚看见的时候看，以为是个女性。
直到他转过身来，西服领的马甲，金丝框的眼镜，还有别在耳后的微卷的头发。气质矜贵，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您好，我是楚瑶。”她站定，伸出手浅浅地微笑着。
“你好，高宇西。”男人伸手捞过靠在墙边的拐杖，支撑着站起来。
楚瑶这才发现，他的左腿小腿以下的裤管空荡荡的。
这个高宇西是个残疾人。
仿佛是注意到楚瑶的目光，他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将拐杖重新放回墙边。
“如你所见，我的膝盖以下是空的。”高宇西的语气很友善。
“所以如果为我这样的残疾人设计衣服，你会考虑哪些？”
画风忽转，楚瑶没想到他居然会问服装设计相关的问题。
她稍加思索，“对于残疾人而言，残缺不一定美，但一定是被允许存在的，存在和接受之间的距离，就应该是在设计残障人士服饰的时候需要考虑的问题。”
男人勾起唇角，他的手指随意伸展，向她抛出更为刁钻的问题：“比如呢？”
“比如说您的左小腿缺失，空荡的裤管不管是您自己的角度还是别人的角度都显得那是一截无用的布料，正常服饰下的遮掩或许只会拉开存在与接受之间的距离，所以……”
“所以什么？”
“不如将这样的残缺公之于众。”
高宇西笑了，这个女人倒是挺会说的。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这个残障人士愿意把缺陷展现出来呢？”
“展现或者藏起来，缺陷都是存在的不是吗？”楚瑶语气轻快。
高宇西心中对她有些改观了。
她明明看上去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可是说出的话句句都是强势且有主见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三年都没有工作经历呢？
“你的简历上为什么没有近三年的工作经历？”
“因为我结婚了。”
男人好像明白地点点头，又问
“那你现在又出来找工作是因为……离婚？还是离婚带娃？”
莫名地，他脸上有一种玩世不恭的神情。楚瑶有些反感，却还是不得不妥协，“因为没钱。”
“你的丈夫不工作吗？”
“死了。”
她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高宇西露出难以相信的神情。
“你知道的，经常出去玩的男人都很容易染病。”楚瑶面不改色地撒谎。
这次高宇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毕竟像我这样半身不遂的好男人不多了。”
玩笑归玩笑，该认真谈工作的相关事宜还是要认真谈。
高宇西话锋一转便到了工作内容上。
“我们是个小的工作室，日常业务有两种，一种是接单子，然后出设计图，联系工厂进行批量生产；第二种是对于一些孤品进行包装设计，并且是我们自己的人亲手完成，这些孤品中，有些是那些有钱人泡妞送的礼服，有些是拿去参加比赛的服装等等。”
“第一种对于设计的要求并不高，但第二种，就要考虑到顾客的喜好，有些偏向于私人订制的意思。”
“我看你近三年虽然没有什么作品，但是学生阶段的经历还挺丰富。”
“欢迎你加入我们。”
高宇西友好地伸出手。
“合同我会在24小时内传到你邮箱，记得在有效期内签署，关于薪资方面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她只是想要一份工作，一份能够让自己的精力有所消磨，技能能够提升的工作。
“工作室没有出勤这种东西，基本工资是四千，完成一单抽成百分之二十。”
楚瑶点点头。
高宇西扬起下巴，“别以为百分之二十很少，那些大户人家的计数单位是你想不到的！”
他眯起眼睛，像一头狡猾的狐狸。
“高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来自梁慕凡的五万块钱如约到账。
楚瑶却因为这笔钱的“来之不易”嗤之以鼻。
正想着，见手机的屏幕亮起来。
联系人显示是“奶奶”。
是梁慕凡的奶奶。
楚瑶从小就没有见过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后来妈妈去世，楚天东娶了曹书雅，她就更加没人疼爱了。
俗话都说隔代亲，可是楚瑶却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亲情。、
当然这是在与梁慕凡结婚之前。在她嫁进两家之后，从梁慕凡的奶奶身上体会到了人这样一种长辈对于晚辈的关怀。
这是她唯一不后悔嫁给梁慕凡的地方。
她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老人欣喜的声音。
“瑶瑶！好长时间奶奶没见你咯！”
“嗯，抱歉奶奶，最近有些忙。”这样的关怀让楚瑶觉得有些内疚，毕竟奶奶对她这么好。
“忙什么呢？”
楚瑶听得出，老人家的语气里都带着愉快。
“忙着找工作呢！”她打起精神，并不想对老人有什么欺骗。
“哦！”奶奶像是恍然大悟，“那找到没有啊？”
“找到了。”
“是做什么工作的？”
“服装的包装设计。”
“好好！这个工作好！这个以后跟慕凡合作！你们互利共赢！”
没有的事。
她没说出口。
“奶奶您打电话是不是想见我了？”她也换上了愉快的语气。
“是咯！你和慕凡两个人什么时候来家里？”
楚瑶皱起眉。
才应付完自己家那边，又要应付梁慕凡那边。
“那个……我”她犹豫着，到嘴边的实情又转了弯咽下肚子。
“那个！诶诶诶！你怎么抢我包呢！”
突然，就在她犹豫的当口，有个少年，猛然与她擦肩，瞬间手中的包就被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