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太监颜色极好

发布:07-25 12:31

宫道上堆了虚厚的雪,寺人步子迈得小心而稳当,生怕惊扰到轿中人。

小轿的帘门厚实,几乎密不透风。姜澜支起手阖目养神,薄软指腹捻磨着佛珠。

心里将将静下来,便隐隐听见外面声响,听着是男声,似乎是起了争执。

她静默片刻眉尖轻蹙,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凉玉,怎么了?”

一个身着素色棉袍的年轻女子很快轻声答道:“回殿下,是个没长眼的奴才,奴婢这就把他撵走。”

“奴才该死,冲撞了殿下晏驾,还望殿下责罚…”

求饶声低低响起,男声低沉,虽在低位却有些不卑不亢的味道在其中,倒有些许刚折。

绛色的挡帘卷边底下探出一只白皙泛红的指骨,按耐不住地往上攀爬。

她微顿,随即倾身拨开一点,便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唇红齿白,是粗布麻衣遮不住的好颜色。

见她看来,他怯怯抬起眼,一双招子明亮潋滟,透着几分清隽,更多的是对权势的渴求。

真勾人呐。

姜澜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檀园庭后养的那一方绿竹,笔直修长,不折风雪。

皮囊虽好,可她也不是色中饿鬼。

凉玉冷冷斥责:“混账东西,殿下天颜也是你能直视的?尚礼司的教导都忘到哪里去了!”

小太监被吓得忙磕头认罪。

唇角勾起一个浅薄的弧度,她慢慢开口:“你是哪个宫的人?”

寺人连忙抬起眼,顺从地答道:“回殿下的话,奴才是尚食局的。”

“尚食局…本宫记得尚食局的奴才似乎不走这条路。”

那人面色瞬变,忙磕头求饶:“殿下恕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姜澜放下了帘子没再看他,只淡淡吩咐道:“行了,走吧。”

时辰不早了,府邸离这儿还有些距离;又是雪天,可不得抓紧点。

凉玉这才止住呵斥,冷冷瞪了那人一眼便忙应声:“是。”

一行人抬着暖轿渐渐远去了,踩出的脚印很快被鹅毛大雪轻轻盖住,看不见踪迹。

*

姜澜回府时天色已晚,她穿过长廊进入大厅,接过侍女递上的热茶问:“先生已经歇下了么?”

她顺着檀园的方向看去。

那里笼在夜色中,一片黑寂,什么也看不见。

他素来不爱掌灯,连屋里也是。

侍女答道:“将将睡下。殿下要过去瞧瞧吗?”

姜澜若有所思,“先生喝过药了没有?”

侍女答喝过了。

她凝神细思片刻,还是抬脚往檀园走去。

他素来身子不是很好,也不知这药到底有没有效果,是不是还会咳嗽得厉害。

夜深雪重,知他不喜喧哗她屏退众人,独自点了小灯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

到了门口,姜澜默默站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那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直接推门而入,里头的人微怔,“殿下…”

“张嘴。”

女子淡漠的声音响起,他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还在丝丝地冒着热气。

他没说话,顿了顿沉默地去喝药。

姜澜想起那郎中不着调的样子还有些生气,“明日我便遣了他,为你另寻个郎中。”

谢从幽依然垂眼,语气里都是一个臣子的本分,“与蔡郎中无关,殿下若因臣而怪罪于人,倒是臣的罪过了。”

她张了张嘴,有些妥协的意味:“我只是希望你能快快好起来。”

温宁殿下平日里在外端的是一派疏离清冷的模样,何曾对人这样放低姿态。

空气静默良久。

话在喉间翻涌几遍,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的话颇带疏离感:

“殿下厚爱,臣不敢逾矩。”

“……”

姜澜吹药的动作顿住了。

不敢逾矩。这两年这四个字她听了无数遍。

倦了。

她闭了闭眼。

把碗随意扔在几案,眉眼倦怠,“不敢逾矩也逾矩多回了,哪里还差这一次。”

谢从幽点漆般的凤眸没有一丝涟漪,垂手不语。

半晌。

“如今皇储未立,朝廷局势晦暗难明,殿下行事需多加注意。”

说到正事,姜澜表露了心底的不安:“眼下朝廷大半官员被陛下停官待政,我盛京台的人也被关押…”她有些泄气,“陛下此举莫不真是要选十一弟作储君。”

谢从幽闻言却缓缓笑了,他起身点燃了烛台,屋里映出他高大修长的影子。

他端起烛台回到榻边坐下,烛火通明照明他平和的脸色,教人慢慢安心些。

谢从幽慢慢拨动烛芯,眉眼间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气定神闲,“皇十一子虽素有‘贤王’之名,实则也不过是以假宽仁收买人心。”

姜澜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没有斥责的意思。

谢从幽看她,“唯有殿下是真正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办事的人。”

“陛下虽然春秋高,却也不至于昏聩到不识圣贤的地步。依臣之见,殿下眼下只管做好分内之事,陛下她老人家会明白的。”

他语气忽转,“就算陛下不传位于您,盛京台的兵权握在手上,也有八分胜算。”

烛火猛地跳动一下,隐匿了谢从幽冰冷的眼神。

乱麻一样的心慢慢解开了,姜澜展眉拱手诚心道谢:“多谢先生指点。”

她没有看错,谢从幽是颗不幸沦落到泥潭里的宝珠,恰好在两年前被她发现启用。

那时他虽一身粗布麻衣,却仍然不掩竹兰之姿,清隽的眉眼间毫无半分对权贵的谄媚,漫不经心地推脱:

“在下是罪臣之后,恐怕辜负殿下厚爱。”姜澜看得出他的勃勃野心,渴望权势却又不随意趋附。

姜澜觉着有趣。

世间人,要么是清,要么是浊。像他这般清浊同流却又渭泾分明的倒是少数。

谢家从前何等风光,却是为着天子的颜面做了政治的牺牲品。

他大抵也有些恨她。

三番五次的拜访,也面不改色地冷冷推辞了,若非他的母亲病重,他也断然不会答应。

她还记得谢从幽那日找到她府邸门前,态度没见多热忱,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望向她:

“宝马香车、千金百使,再加为谢家翻案,谢某可为殿下达成所愿。”

他知道她要什么。

隆冬的朔风吹起纷纷扬扬的雪粒,姜澜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半晌才温声道:

“成交。”

*

凉玉在外面约摸等了一刻钟的功夫,便见姜澜走了出来,素白的面上没什么情绪。

她解下狐毛大氅递到下人手中,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凉玉,为我掌灯。”

今日要处理的折子稍多,也不知道要熬到几时,她身子有疾,奈何关键时刻不能松懈。

凉玉低低叹一口气,见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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