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那她就去看看那老家伙能翻出什么浪花!
沈国公爷沈景此刻一身大红朝服坐在大理寺正堂的椅子上,白净的脸上只留了一撮小胡子,看起来颇有大儒之风。
沈国公府祖上是武将出身,沈意的爷爷跟着先帝征战四方,救驾有功,才封了国公爷。
到沈景这里,沈景一心从文,对武学之事毫无兴趣。
沈意闭目养神,看着平静,实则心中怒火中烧。
自沈意被认回来之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先是自己的嫡女失宠,景王非要纳沈意为侧妃。
锦归是他自幼悉心培养,琴棋书画、规矩礼仪,都是他延请名师,仔细教导过的,岂是那个野丫头可比的。
如今又闹出他的嫡子沈宴温纵奴行凶,被六扇门的人断了大腿,要了五千两来赎他。
思及此处,沈景更觉恼怒。
这一切的根源,皆起于沈意那个孽障!
沈意一出来就看见原主的便宜爹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长得还不错,就是心肠黑了些!
许是察觉到目光不善,沈意睁眼,看见一清冷美人站在他面前,有些许愣神。
待看见这美人是沈意,又见她穿着水粉色衣裙,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厉声呵斥道:“混账!穿得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快脱下!”
沈意腰间的收魂葫芦突然摇晃起来,原主魂魄有些激动,沈意拍了拍葫芦以示安抚。
“混账?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我?”
沈意高声回怼道,在原主留下的记忆里,这位便宜爹见到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不是在训斥,就是在训斥的路上。
沈景一听沈意这话,大概没料到,从前唯唯诺诺的女儿敢这般同他说话。
当即就怒目圆瞪,一甩袖袍:“我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规矩,同父亲说话的吗?”
那语气五分嫌弃夹杂着五分愤怒。
沈意当即嗤笑一声:“父亲?你是我哪门子父亲?”
陈介卿同冯野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沈国公何时多了一个女儿了,这京都也没有风声啊!
说罢,昂了昂头,高声道:“我父亲是江州镖主,我自幼在江州长大,实在不曾听我爹说过和沈国公你有什么亲戚关系!”
沈景骤然一愣,看着眼前的少女没了往日的小家子气,如此昂着头颅,到真是有些沈国公府祖上的气节。
不过想到沈意带来的一堆麻烦事,哪有锦归善解人意,懂得为家族着想,果然不是从小带在身边养的女子,就是不亲近。
又有些庆幸,还好没有给沈意入族谱,不然日后定会拖累锦归和宴温的前程。
沈景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冷冷道:“你既不认国公府千金的身份,我也无话可说,只盼你日后落了难不要到我沈国公府的门庭哭求!”
沈意听了这话,竟觉得十分可笑。
“求之不得!同你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我觉得恶心!”
原主有这样悲惨的下场,她这个亲爹可是占了一半的责任,若非那些时日的视而不见,沈锦归又怎么敢对原主痛下杀手!
沈景一愣,不由得暴怒,指着沈意不知所云:“你!混账!你……”
沈意只觉得这一幕十分滑稽:“国公爷,谁是混账呢?我看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账吧!”
“是啊!国公爷,没你这样薅着人乱骂的呀?况且这京中我可是没听到你多了个女儿啊!”
陈介卿这大喇叭果然名不虚传,他一开口,整个大堂的人都看了过来。
沈景只觉得羞愤难当,一时指着陈介卿说不出话,他自诩风流人物,不曾想竟被这几个初出茅庐的混账怼得哑口无言。
沈意投向陈介卿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沈国公就是太被人惯着了,从前他爹是救驾功臣无人敢讲他,如今女儿做了景王妃,日后成了国丈也未可知,那像今日这般吃过瘪。
陈介卿见沈意对他投来的认可眼神,自信得挺了挺胸,心中只想着拜师的事怕是能成。太子东宫,侍女上完茶水便躬身退下。
太子李淮拨弄着盖碗,瓷器碰撞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大殿格外清脆。
“新贡的碧螺春,云之尝尝。”
太子金口玉言,裴玄依言端起茶杯,一股花果香味扑面而来,浅浅泯了一口,顿时口舌生津。
“的确是好茶。”
裴玄微杨唇角,发出真心的赞叹。
李淮见裴玄面色缓和,心情也是大好。他这个义弟自幼对一应用物要求极高,他赞叹好,那自然是好。
“听说你将沈国公府的世子投入了大理寺地牢?”
李淮玩味一笑,景王给他挖了不少坑,沈宴温这个景王第一狗腿子可没少使着花样的给他挖坑,从前碍于沈国公祖上的功劳不好动手,今日被裴玄断了大腿,他这心里也是出了一口恶气。
裴玄微微点头,回应道:“是,沈宴温纵奴行凶,臣亲眼所见。”
前日晚上他才将沈宴温投入大牢,皇帝身边的大伴后脚就来了大理寺。
明里暗里告诉他沈世子不可动,又道要多扶持太子,他这心里跟明镜似的。
太子是先皇后所生,而景王是当今皇后所生,二人明争暗斗好些年,始终是景王略胜一筹。
这几年陛下身子不好,便越发得想要这两个儿子分出个胜负了。
裴玄本就是皇帝放在朝堂上的一把刀,皇帝让他刀谁他就刀谁。
李淮憋屈了这些年,见裴玄有些偏向他,心中沸腾,准备好好的大干一笔。
“京中少女失踪案可有眉目?”
闻言,沈意皱了皱眉。
“查到一些线索,但……断了”
说着,裴玄心思一转,又向太子透露道:“前日夜里,臣随着线索到护城河边,沈世子正好带着队伍赶来捉拿府上逃奴。”
裴玄不过短短一句话,却蕴含了许多信息。
李淮一挑眉,来了兴趣。
“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真是大大的巧合,若是那沈宴温同京中少女案扯上关系,那可是如何也翻不了身了。
李淮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想到什么都,又朝裴玄问道:“前些日子京中孕妇失踪案如何了?”
裴玄垂下眼帘,如实说道:“线索指向景王妃。”
李淮忍不住笑出声来,金冠上的玉珠也跟着颤了起来。
“这一家子真是出不了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