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问忠皮笑肉不笑地道:“靖宇说的什么话?何至于跪下?快快起来。”
他上前,一把将齐靖宇提溜了起来,齐靖宇懵懵地抬头,又听他继续道:
“你救下了筱筱,亦是我楚府的恩人,清清与筱筱姐妹情深,必是对你感激。至于其他,想来是底下人因场面慌乱而错报了情况。若是我不成记错,今日可是贵府差你来送宴贴?”
齐靖宇看不出楚问忠的意思,却直觉不对劲,但他只能点头:“是……小叔的意思是,宴席之上,将我和清清……”
“哎呀,近来圣上交与我许多要事须得处理,清清亦是昏迷,府上下人更要整治,诸事压身,这宴席怕是去不了了。不过,且劳你转告齐大人,那日楚某必定差人奉礼来贺!”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问忠就一脸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是说道。
他将圣上都搬了出来,哪里是齐靖宇可以拒绝的?
宴席作乐难道比朝廷的事儿还重要?!
可这话分明是要将这亲事往后推的意思啊!
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是齐靖宇根本没想到的结果!
如今他虽说是护国公府的嫡系,但当家的是他叔叔啊!虽然是待他若亲子,他也担心不已!
这护国将军府必须是他的!
而楚家是如今朝堂之上的中立之派,更是深得圣上青睐,如若能得这亲事,那他自然不必再担忧什么了。
但这会儿,楚问忠却要把亲事后压!?这是什么意思!?
齐靖宇蒙了,他连忙道:“楚伯伯,今日是靖宇……”
“今日无甚准备,便不留你在府上,他日再来,伯伯必定好好招待。”楚问忠继续打断他的话,端的是一和蔼姿态,但眉眼凌厉而冰冷。
他搭在齐靖宇肩膀上的手更像是下一刻就把他推出去似的。
话都说到这儿份上了,再留就不礼貌了。
齐靖宇只能白着一张脸,点头应下。
他不甘心地看向楚清清。
楚清清本来看戏看得正乐呢,对上齐靖宇的目光,笑容瞬间垮掉,然后感觉到不对劲,她又露出一个假笑,看上去莫名有点子瘆人。
齐靖宇:……
他就知道,关键时刻,楚清清就是个没用的草包!
若是同他定亲的是筱筱,他今日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主人的态度决定了下人的态度,管家大伯把齐靖宇送到门口就“啪——”把大门合上,留齐靖宇和小厮在大门口风中凌乱。
“公子,这楚家怎么会……?”小厮迷茫。
从前他们来楚家,那府中下人可都是笑脸相迎,无一不客气,今天怎么活像是要把他们撵出去似的?
“还不快走!”齐靖宇没好气地呵斥道。
楚府之内,送走了齐靖宇和齐修远,前堂中,只余下段三娘和楚清清。
段三娘是一直跪着,楚问忠未曾开口,她根本不敢站起来!
外人走干净了,她才颤颤巍巍地道:“老爷,妾身是关心则乱。筱筱素来人淡如菊、不争不抢,今日同靖宇相谈想来也不过是友人之间会晤,年轻人,难免多些话茬。清清,你现在可有觉得不适?前些日子才下了雨,池边自然会有些路滑,今后可得小心了……”
她将话题引到楚清清身上去,偏头看向楚清清的时候,却是暗带凌厉,是原主最为害怕的那种眼神。
楚清清看见了,然后果断把头低了下去。
【给我打眼色?】
【报一丝啊,我低着头呢,看不见看不见。】
楚清清的心声响起,听得楚问忠额角一跳。
但段三娘提到了楚筱筱,这让他有些顾忌。
筱筱的确一贯温柔,应当不会做出那般事宜,莫不是清清看错了?
可是他又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为何齐靖宇会选择救下的是筱筱,为何清清一口咬定是齐靖宇推得她?
这其中,他或许需要再仔细去查查……
但面对段三娘,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失望。
筱筱年幼或许无辜天真,但段三娘若是没有旁得心思,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呵,关心则乱?从前锦娘在,可从不会出现如此纰漏!罢了!既然府上的下人会如此不懂规矩,那便重新换一批吧。”楚问忠深深地望向段三娘,冷哼一声道。
一句话,让段三娘好不容易稳定了的情绪彻底崩塌!
锦娘?!薛忆锦?!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第一次再从楚问忠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恍若隔世,却又让她陷入梦魇!
她死死地攥紧拳心,恭顺地低下头:“妾身明白,今后定会向……姐姐学习。”
见她温驯,楚问忠这才微微熄了火气,他是临时赶了回来的,如今既然没什么大事那便自然是要回去。
他匆匆踏出房门,忽而脚步一顿,他望向楚清清,抿了抿唇后,淡声道:“清清,你借此机会,仔细去选两位你喜欢的丫鬟留在身边侍候吧。今日若是身边有个得体的人或许便不会出此差错。嘶……我记得桂嬷嬷应该是在的,今后便让她来你身边侍候吧。”
被点了名字,楚清清才抬起脑袋,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关于桂嬷嬷这个人,她眼眸晶亮,土拨鼠般地点点头。
“谢谢爹爹!”少女惊喜的眼神不做掩饰,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盛满了笑意,显得愈发地可爱明媚。
楚问忠瞧着她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离开的步伐迈得又大了一些,隐隐透出几分慌乱无措。
楚清清在心中欢呼:
【桂嬷嬷?!竟然是桂嬷嬷!?这不是我娘的乳娘么?】
【我这便宜爹居然还记得她,看来对我娘还有那么几分真情啊!】
【这一看就是个肯定忠心我的大将啊!】
【不过原主以前好像没咋见过,她都去了哪里?】
楚清清在心中升起困惑。
段三娘看着楚问忠离开后便立刻站了起来。
她动作里带着点憋着的火气,菊妈妈早就已经被人带了下去,更是没人扶她。
她跪了一会儿,腿脚都有些不利索,这一下站起,她差点没稳住身形摔个四仰八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