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从手术室出来时,脸色苍白如纸,跟在身后的医生面无表情,只淡淡吩咐护士,“叫下一个。”
简宁靠在墙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仰起头来,眼泪从下颌滑下,落进衣襟。
“叮——”电梯停下,匆匆下来一个人。
“简宁!你......你做了什么!”赵媛维持不住贵妇形象,急切出门,连头发都没盘。
简宁怔怔低下头去看她。
目光一瞥,入目便是明晃晃的人流招牌,赵媛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扬手就要扇上去。
指尖堪堪在脸颊一寸处顿住,赵媛红着眼眶,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恨恨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简宁不说话,一个字也不肯说。
赵媛今早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高兴不过两秒,便得知简宁准备做人流,她差点连鞋子都穿错,逼着一向稳妥的司机闯了三个红灯,这样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难道不知道,这有可能是你的最后一个孩子?”赵媛声音在颤抖,“宫寒受孕的几率是多少,要我告诉你吗?”
简宁蓦地止住眼泪,朦胧望向赵媛,“你......不怪我打了孩子?”
她甚至已经准备顶上两句,直接道出离婚事实,不管是否流产,都和谢家没有关系。
委屈的时候,人的脾气总是会很大。
可......赵媛刚才说什么?
“怪,怎么不怪呢!”赵媛还是落了泪,年过半百的老人,两鬓微霜,啜泣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这是我头一个孙子啊,我多恨,多恨自己没早些来!”赵媛止住泪,抬手拍了拍简宁的胳膊,又褪下身上外套,仔细替她穿上,“我若早些来,便可以阻止你犯傻了。”
简宁无言,望着面前的妇人发呆。
赵媛叹了口气,再怎么样,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
半搂着简宁上了电梯,赵媛从电梯里看着她的样子,眼睛发酸,心里也疼,却还是忍着痛安慰道,“可我想一想,你是生母,心底的苦肯定比我这个奶奶多,若不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你怎么舍得放弃......”
在病房门口,简宁忽然顿住脚步,“妈,对不起。”
本来想平静无波地说出这句话,但话音落下,简宁还是哭了出来。
她抱住赵媛,下颌搁在她的肩上,赵媛身上很暖,如果她的妈妈还在,是不是也是这么暖?
眼泪打湿了赵媛的衣服,简宁不停地哭。
“不哭了宁宁,”赵媛眼眶酸涩,扶好简宁,抬手替她擦泪,“宁宁不要哭,你还这么年轻,孩子......孩子以后会有的。”
一向活在面子里的赵媛任由简宁在大庭广众下趴在她身上哭,目光柔中带泪。
“不是......”简宁抽泣着,红着一双眼,“我是说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对不起。”
赵媛心疼地扶着她进房间,抽了纸巾给她擦脸,她以为她在刻意换话题,也不再继续提孩子的事,努力露出一个笑脸。
“我瞧你那日说那些话,便晓得你大约是听了个半截话。”赵媛替她盖好被子,“承霖不会说话,我也鲜少见他哄你。你那天,恐怕真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