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的一壶好茶,害的靳宇墨接连三天不能出门,黎贵妃听闻,派了太医来诊治,服了几幅汤药,总算是好了。
宇墨向来自负,这回没能改变翩翩的评价,反而又上了她的当,觉得非常丢人,对谁也没有说实话,只以吃多了寒凉的东西来搪塞众人的询问。
这天,下人来报,说李大学士的公子、小姐听说三王爷染恙,前来探望。
宇墨和他们素来交好,忙让人迎了进来。
李士林带了一些补品,宇墨收下,又命人备了茶点,三人在花园中闲话。
士林去年已经成亲,娶得是兵部侍郎刘言宗的长女刘希荞,今年还得了一个儿子。
姝琳已经快十七了,模样越发的水灵,举止端庄,行为得体,一双美目最是传神,叫人看了,忍不住要陷进那一潭碧波之中。
据说,前往李家提亲的人曾排满了李府门前的长街,却没有一个能博得李小姐多看一眼。
去年中秋节,皇上大宴群臣,与民同乐,姝琳殿前献艺,一段凌波舞技惊四座,二皇子靳宇格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后求了皇上,终获首肯。因在太后孝期,虽未赐婚,却也内定就是未来的二王妃了。
世人都以为李家结了皇亲,无上荣耀,李小姐必定芳心大喜,欣然待嫁。可事实并非如此。自从知晓了皇上的意思,姝琳一直郁郁寡欢、低沉不已。原因很简单,她早已芳心暗许、情有所钟。
此刻,她就坐在意中人的花园里,痴痴的听着他和自己的哥哥叙话。
宇墨和士林颇为投缘,一直家国天下的说的高兴,忽略了一旁低首垂眸的姝琳。
姝琳几番情意切切的看向宇墨,均得不到回应,不免心中沮丧。可是,她又是个心思极为内敛的孩子,面上并未露出半分,心底却在思量怎么吸引宇墨的注意。
姝琳拿起一块糕点,看了看,做低头冥思状,继而忽然掩口轻笑起来。
宇墨和士林闻声扭头,甚为不解。
“妹妹,想起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士林开口问道。
姝琳不答,又掩口轻笑了几声,方才回道:“哥哥,我看着这糕点,突然想起两个人来。”
宇墨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士林又问道:“是谁?”
“翩翩和一飞啊!”
靳宇墨猛然呛了一口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没事没事,就是茶太烫了。姝琳,继续说你的。”宇墨连忙摆摆手。
“哥哥,可还记得,四年前,翩翩吃虫子、还有一飞满地打滚的事?”姝琳手挽罗帕,悠悠开口。
士林稍想片刻,恍然忆起,不禁莞尔。
“呵呵,确实。当初害的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吃糕点,一看到糕点,就想起翩翩口中的半条虫。哈哈……”士林不禁又笑。
宇墨不解,连忙追问,姝琳把前后详情细细描述了一番,说到好玩处,又轻笑了几声。
宇墨听罢,心里想着:“洛翩翩,原来,你也有这么糗的时候。”
嘴里却道:“翩翩是谁?”
“是洛尚书的养女,昭贤和一飞的妹妹。”姝琳看成功吸引宇墨的目光,心中无比雀跃,却不知道翩翩与宇墨早见了面、生了过节。
宇墨轻轻摇头:“想起来了,却没见过。姝琳和她很熟吗?”
姝琳点点头:“洛夫人整天把她关在府中,极少出门,王爷当然没见过。我们打她进京就认识了,一直都有来往。”
宇墨假装不经意的说:“说起来,洛小姐还是我未来的皇嫂呢!可惜,我到现在,还不知我这嫂嫂长得什么模样呢!”
姝琳自告奋勇:“过几天,是我的生辰,我把她约出来让你见上一见。”
“不好吧!男女有别,会有人说闲话的。”宇墨假装为难。
“不要紧,就在我们府中,不会让外人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她你的身份。我也好久没见翩翩了,甚是想念呢!”
痴情的姝琳只是想多制造一些与三王爷见面的机会,哪里想得到,到头来是为别人做嫁衣呢!
离了王府,士林回了家,姝琳直奔洛府。
翩翩正在院中和露儿踢毽子,见姝琳来了,就邀她一起来玩。姝琳摇摇头,只因她是个温婉的性子,说话做事处处讲究礼仪,不象翩翩在父母及外人面前温柔乖巧,骨子里却是活泼爱动的。
园中没有外人,翩翩只穿了一身短褂长裤,因为刚活动完,精致的小脸还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十分的可爱。
翩翩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巾子,抹了抹汗,问姝琳:“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姝琳娇嗔:“每次都是我来看你,你几时来看过我?”
翩翩汗颜,解释说:“你也知道的,我娘不让我出门。”
姝琳神秘的一笑:“那你想不想出去?”
翩翩无限向往:“当然想了。”继而无限神伤:“可是我娘看的很紧,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后天,是我的生辰,你来我家吧!”
“我要先问问我娘。”
“夫人那里,我去说。和我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姝琳宽解道。
翩翩闻言,不禁喜上眉梢。
姝琳携了翩翩一起去见洛夫人。
洛夫人听闻姝琳生辰,客气的道了贺,又送了一些礼物给她,思索半晌,还是答应了她的邀请。
九月二十六一早,姝琳就带了家丁和丫鬟一起来接翩翩。
因为是出门做客,翩翩也是小小收拾了一番,还穿上了新做的一身浅粉纱裙,比起平时出门着男装,更添了几分妩媚,环佩叮当之间,颇有一番风情。
姝琳生辰并未大操大办,白日里几个亲友聚了一聚,午后就各自回家了,翩翩要走,姝琳说是姐妹之间有很多贴心话要说,遣家丁通知了洛府,说是晚饭后再回。
姝琳陪翩翩说了一会话,便带她到花园小坐。
片刻,家丁来报,说是二王爷、三王爷、青冉公主听闻姝琳生辰,前来道贺。
姝琳本来满心期待,听说二王爷也来了,不禁大失所望、心情烦躁,又不能言,只闷闷不乐。
翩翩一听宇墨也来了,便想先行一步,可是姝琳抓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让。
正拉扯之间,忽然有个女孩的声音大声叫道:“姝琳!”
翩翩抬头一看,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眉目之间和太子及靳宇墨均有几分相像,便猜测这就是公主靳青冉。只是这个女孩,一脸骄纵之气,眼神比起宇墨又多了几分傲慢。
女孩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男子,面目清秀、身材颀长,看向姝琳的眼神深情款款,柔的可以化冰滴水。这应该就是二王爷靳宇格了。
再看向二王爷身侧,翩翩不禁心下一凛,那妖孽般的三王爷靳宇墨,正冷冷的盯着她,虽未言语,目光中的深意却颇为难测。
翩翩不想与皇家的人扯上纠葛,主要是怕关于自己的事情传入太子耳中,如今,一下碰到三位皇室中人,想逃也难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的咬唇不语。
姝琳正要向大家介绍,青冉已经先发话了:“姝琳,这是谁家的丫头,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见了二位皇兄和本公主也不下跪?”
姝琳忙携了翩翩跪下行礼,青冉和姝琳很熟,忙把她拉起来说:“不用了,你我之间还用这样吗?”
翩翩也欲起身,青冉又道:“谁让你起来了!”
翩翩一愣,没有出声,又跪了下去。
二王爷见状,轻声劝道:“这想必也是姝琳的朋友,就免了吧。”
青冉扬眉不理,翩翩就只低着头,也不说话。二王爷伸手欲扶起翩翩,凭空伸出一道折扇拦住了他,翩翩眼角一瞥,暗咬银牙:那把折扇化成灰,她也记得。
“皇兄,这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礼不可不遵呐。”靳宇墨一字一句的冷冷劝阻。
翩翩一边心里骂道:“好你个靳宇墨,还真是有仇必报,小肚鸡肠!”,一边低头悄悄瞪着眼前那双黑面银边腾云靴,恨不能立刻站起身狠狠的踩上几脚。
靳宇墨此刻嚣张的注视着低头跪着的小小的身影,心里洋洋得意:“洛翩翩,你也有今天!”
一旁的姝琳忙拉住青冉的手求情:“公主,这是我的朋友,叫洛翩翩,是昭贤和一飞的妹妹。她不认识你们,才忘了行礼的,你们就饶了她吧!”
青冉和宇格皆惊讶了一声,青冉忙道:“抬起头来!”
翩翩微微抬头,兄妹皆怔仲了片刻。青冉“咦”了一声,不相信的问:“你真的是洛翩翩?”
翩翩谦恭的回道:“民女正是。”
青冉自言自语的道:“不对呀!”
二王爷靳宇格毕竟年长一些,心下有些明白,忙虚扶一下:“洛小姐请起。”
翩翩缓缓起身,因为跪的太久,腿都麻了,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宇格眼快,急忙扶了一把。
翩翩感激的轻声道谢:“谢谢!”
宇格意味深长的对着翩翩说:“看来我们都误听了传言。”
翩翩闻言,心中暗道:“不妙!兄妹二人回去定会告诉太子,一场心机不是白费了吗?”惴惴不安间眼睛不由看向有过约定的靳宇墨。
宇墨的面上并无异色,仍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
青冉还想说些什么,宇格马上制止了她,二人拿出早已备好的礼物送于姝琳,随即众人一同回到姝琳的芷兰苑闲话家常。
翩翩心中忐忑,寻了机会,悄悄对宇墨低语:“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宇墨假装糊涂:“什么约定?”
翩翩气结,咬牙不语。
宇墨方才为难了翩翩,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没有再继续戏弄翩翩,只是信心十足的低语:“放心,他们什么也不会说。”
翩翩心中依然疑惑,但见宇墨神态自若,心也慢慢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