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没有钱去医院,她也没有时间,她在魅莊的兼职在下午六点钟开始,现在回去换衣服都已经来不及了……
好久,她微微挺直了背,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话却非常清晰:“谢谢,但是不用了……我……没事。”
说罢,她长长地灌了一口,像在躲避什么一样,拾起地上的帆布包,一瘸一拐的沿着马路离开了。
誉西没看见,背后,车里的男人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愈发深凉。
呵,很奇怪的女人……
……
魅莊的夜,奢靡到无人能抗拒。
会员制,出入和汇聚的只有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誉西来不及回到住的地方换一身像样的衣服,倒了两趟公交车在晚上六点之前赶到魅莊,匆匆换上这里的工作服,开始她在这奢侈耀眼的场所里最卑微的工作。
几年前,她也曾在这里花天酒地日日买醉,直到来这里做了服务生她才知道,原来她开的一瓶酒,可能就是一个服务生一年的工资。
更没想到的是,如今她顶着一张骇人的脸还能来这里工作,竟也是因为酒。她懂酒,所以跟那些有钱人推销的时候就更遂人意,经理才勉为其难的留下了她。
“誉西,”她正拿着拖把打扫包间脏兮兮的地面,一起在这工作的林小娆敲了敲包间的门,“二楼右包间的客人,经理说,你去——”
“好。”
二楼左包房能通过看台看到一楼的节目,是魅莊的上层包厢;但是二楼右包间,看不到大厅的表演,还要受着吵闹,一般是给最普通的客人准备的,也是她主要负责服务的。
一打开包厢的门嘈杂和酒气便扑面而来,五颜六色的小霓虹灯闪动着光,房间中央一个中年男人搂着一个半裸的小姐跳来跳去,底下一片叫好声。
她避开地上的混乱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往里走,那跳的兴奋的男人一个踉跄撞上她,她护着手里的托盘刚扶稳身子,一声重呵从她头顶响起,“他妈的,是你!”
誉西抬头,脸色一瞬间刷白,马景荣喝的满脸涨红,一见到是她,脸上的兴奋顿时变得狰狞。
包厢里陡然降了温度,马景荣笑得阴恻恻的,一手捏住她的肩,酒气喷了她一脸,芝加哥艺术学院?妈的,拿一张假证书骗老子,芝加哥艺术学院毕业来这种地方当服务生?”
他满身怒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碎了一口脏话,“还敢挑衅老子,找上门要钱!老子下午跟你争论的时候被记者拍了要写我找枪手赖账,拿了五十万才摆平,你说,这钱,怎么算!”
誉西被他冲的太阳穴一涨一涨的,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马景荣喝的根本意识不清了,再呆在这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想到这里,誉西咬牙转身就要走,只听见马景荣大声爆了一句粗口,包厢里坐着的几个男人立马围了上来——
马景荣一把拽过她,一个巴掌扇的她跌在地上,扯着她的胳膊就往里拖,抓着她的手往桌子上一放,“来,给老子废了她的手!”
“你不是认为自己很能写吗,飘了老子五十万,老子让你拿手赔!”
他朝带来的人喊,“还不快点!快给老子废了她的手!”
不可以,她的手废了,还拿什么赚钱!
挣脱出他们的桎梏,刚打开包厢的门,腰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掣住,她手指掐在门边,扯着嗓子叫起来,“救命——来人,来人——”
拼命呼救的同时心底只有绝望。
魅莊这种地方,她今晚就是被马景荣弄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管。
根本抵不过背后的力气,就在她要被重新拖回包厢的一刻,对面的房间门忽然打来——
马景荣跌跌撞撞的追出来,刚要指着姜誉西骂脏话,一道男声叫住他,“呦,马导,干什么呢——”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姜誉西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凉了下去,缓缓抬起头……
宋子翼与四年前也有了很大变化,四年前的他在人前总是一副谦逊儒雅的样子,现在一身矜贵,姜家巨大的资产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纨绔阔绰的贵公子,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态,那双略显迷醉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为了掩饰脸上的疤,誉西画了一层艳俗无比的浓妆。
他果然也不认得她了,她一定还以为他那愚蠢的未婚妻还在监狱里守着剩余的三年刑罚吧。
“宋先生,”马景荣落井下石,“薇薇要做女主角的那场电影,今天差点就砸在这个贱人手里!我花了五十万才摆平,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马导,”宋子翼盯着女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忽然就想起四年前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女人,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模一样,透着一股让他分分钟想撕碎的欲望!
这么倔强的目光,如果是卑微的跪在地上求他……
宋子翼恶劣的勾起一抹笑,一只手掐住女人的喉咙提起她的脸对着自己,另一只手举起刚才手里拿的酒,眼神既油腻又得意,“把这瓶酒喝了,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了你——”
“……”
走廊的尽头走出一个忻长高挑的身影,修长身形包裹在黑色的休闲西装里,橘色灯光在他的轮廓落上阴影,隐在昏暗中的侧脸颠倒众生的矜贵俊美。
从转角里走出来,裴纪廷视线不轻不重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片混乱,眸子落在女人被酒泼得湿漉漉的一张脸刚巧漏出来,微微一顿。
呵……又是她。
那个女人,还真是走到哪里都可怜落魄的可以。
想到她在他的车前不住道歉的场景,裴纪廷唇角勾起个很冷的弧度,她朝那男人求饶的样子,会不会更卑微?
宋子翼的脸就直直在她眼前,誉西全身都在颤抖,眸中怒火迸溅,拼命挣扎。
“啪——”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宋子翼面目骤然变得狠厉,眼里有残忍与不耐,“你他妈给我老实点!我让你跪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