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走廊布置奢华,昏暗幽深,空无一人。
头痛欲裂,胃里像是火烧一般灼热,身上也是一片滚烫,好久,姜誉西艰难的睁开眼睛,落在她眼前的是一张英俊沉稳的面孔。
男人的眸子却深邃幽深的吓人,即使她被他抱在怀里,他走出的每一步都让她心惊胆战。
那个男人……
是她还没清醒吗?
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门“滴”的一声被打开,裴纪廷抱着她走进去,直接进了浴室。冰凉的水从她头顶浇下来,誉西全身冰凉,耳朵嗡嗡作响,呆滞的目光渐渐恢复了一丝意识。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冷清,“醒了?”
缓缓睁开眼睛,唇瓣哆哆嗦嗦着,嗓子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来。
裴纪廷冷冽的视线落在女人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妆几乎被冲的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素白青涩的小脸,若不是因为左边脸颊的伤疤,容貌大概也赏心悦目。
凉而粗粝的指尖摩擦着她的脸颊,他碰的正是她脸上的伤疤,手指摸上去那蚀骨酥痒几乎是带着寒意让她浑身止不住打颤。
誉西紧紧皱着眉,左手紧紧抓着腰间的衣料,汗水从毛扎渗出来,渗进脸上身上紫红色的伤口,身体愈发滚烫。
很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恐惧感……
那张俊美冷厉的面容,薄唇挑起的弧度,都让她从内心深处觉得抗拒,就在那抹熟悉的感觉将要冲破誉西混沌的意识,床侧的手机声突兀的响起。
“裴先生,”话筒的另一端,一道男声恭敬的出声,“您二叔似乎知道刚刚的事,已经派记者往酒店赶来。”
翻身坐起,男人冷笑,“呵,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盯着。”
四年前,他刚刚回国,他那野心昭昭的二叔便给他下药,安排了一个会所公主给他妄图制造丑闻。
不遂他二叔心意的是,他碰了别的女人。
四年里,他一直在找那个女人,但她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要么就是凭空消失了,他怎么也查不到那女人的丝毫踪迹。
“裴先生,”电话里保镖的声音冷静沉着,“车子已经备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马上接您离开——”
挂掉电话,他一瞥酒店的大落地窗,蹙眉理了理身上的衬衫,迈着修长的腿从那张大床上跨过,还没走出一步,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女人的身体在颤抖,慢慢地变得冰凉。
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然后眼泪都涌了下来,声音断断续续呢喃,“对不起……可不可以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姜誉西脸埋在枕头里,没有出声,死死咬着唇看着床边背着她逆光而立的男人,藏在身下的手指蜷曲起来。
昨天晚上跟他待在一起,睡着了。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声,她低头起身,匆匆套上床边那皱的不成样子的衬衫。
裴纪廷侧眸,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极快地从床上翻下来,竟然觉得那背影如此萧索。
一想到自己昨晚竟跟这个女人待了整整一夜,便觉得可笑。
那张惨白的,因痛苦皱作一团的脸,哭的时候,给他一种很独特的熟悉感。
可是,他翻遍记忆,都找不到一张相似的面孔,可以和她的重合。
并且……
裴纪廷眯眸看着她,想起昨晚,她扑向他脚腕和手指抓住他手腕的场景。
他竟然不抵触她的碰触……
除了四年前那晚的那个女人,他根本不能接受其他女人的碰触,可是昨晚那并不细腻的手指触摸他皮肤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一丝……心痒?
压下心底的烦躁,裴纪廷已经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西装像是崭新的一般笔挺熨帖,不疾不徐的朝门口走去,刚拉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跨出脚步,蓦然涌上无数的闪光灯,男人下意识的皱眉,各种话筒和相机朝她伸了过来——
“快,出来了,出来了——”
“裴先生,是裴氏集团的二公子裴纪廷——”
“裴先生,请问您昨晚是跟谁在一起?”
“屋里的小姐是您的什么人?”
虽然只开了一道门缝,站在门口还是可以隐隐的看到客厅里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您的未婚妻知道您和那位小姐的关系吗?”
“据说您的未婚妻一直在国外,您和别的女人夜宿酒店,是不是就像传闻里一样,您和未婚妻的关系并不好呢?”
“……”
愈发犀利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
裴纪廷站在一众人前,俊美的脸庞阴沉着,气势清贵不怒自威,瞟过去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得不敢靠近。
“是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女记者脸色变了变,随即提高了声音,愈发的咄咄逼人,“裴先生,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
“……”
姜誉西背对着众人站在房间里,从背影也能看到她周身散发的慌乱和手足无措,低头垂首的去逃避那咄咄逼人的问题。
怎么会……怎么会忽然来了这么多记者。
四年前的那件事随着这些汹涌而至,她呼吸愈发急促,浑身忍不住颤抖,捏着拳头的指尖深深地没入掌心。
如果上了新闻,连带着那起轰动南城的车祸,她的身份,孩子……所有她拼命掩藏的一切,都会被这些记者翻出来。
而她想安安分分待在南城,到时候只会阻碍重重。
不,不可以……
姜誉西觉得喘不过气来,意识也愈发混沌,连连退缩企图那些记者注意不到自己,门外的记者和裴纪廷对视着败下阵来,正欲后退,瞥见屋里的身影,避开裴纪廷便冲撞着闯进去——
无数的闪光灯涌上来,姜誉西下意识伸手挡住脸。
“这位小姐,您和裴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您是裴先生的新女朋友吗?还是包养关系……”
“在裴先生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保持这种关系,是因为钱吗?”
“为什么挡着脸呢……您是怕裴先生的未婚妻知道您的存在吗?”
抛给她的问题远比给裴纪廷的要难堪,姜誉西紧紧咬牙,舌尖的血腥味愈发扩散开来。
四年前,她也这么面对过无数的闪光灯和相机。
那时她穿着难看的狱服,被四个警察前后围着带到南城女子监狱,蜂拥的记者们守在监狱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