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翼始终盯着前方,手指紧紧扶在方向盘上,从车视镜里瞥一眼她的表情,冷笑,“怎么,害怕?”
誉西紧咬着牙对上他的视线,没有说话,可是她心里的恐惧愤怒,早就被男人看透。
暴雨来的毫无预兆,豆大的雨点打在飞速向前的车窗上,发出可怖的撞击声。宋子翼冷笑一声,猛然一打方向盘,跑车戛然而止,停在漆黑寂静的狭窄山道上。
她这一侧的车门缓缓升起来,宋子翼的声音比雨水还冷硬,“下车——”
誉西愣住,不可置信的转头看他,直到确认他毫无半分玩笑的意味,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在……这里下车?”
这里位于是整个跑车赛道的中间位置,处于靠海悬崖的半山腰,并且狭窄的只能允许一辆车通过,暴雨天暗,飞驰的跑车极有可能把擦过栏杆把她挤碎!
宋子翼让她在这个地方下车,等同于让她送死。
“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目光里终于露出惧怕,惊恐的摇着头,满目通红对着宋子翼,男人那张她曾经觉得英俊的脸上只有冷漠和厌弃!
宋子翼眯起眼睛,唇角勾的又玩味又危险,忽然靠过来一把扯下她的安全带,声音毫无温度,“我再说一遍,“下车,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
她抓着安全带不肯动,宋子翼从驾驶座探过身子来,使出大力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一个大力,直接将她丢出车外!她身子向后一番,险些翻出栏杆滚到悬崖底下!
红色的跑车绝尘而去。
暴雨磅礴,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湿黏沉重的贴在身上,姜誉西孤零零站在狭窄黑暗的跑道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跑道一侧的低矮栏杆下是汹涌翻滚的海浪,深不见底。
“轰——”
身后,一辆跑车接着一辆跑车飞驰而过,飞溅起巨大的水花砸在她身上,甚至有一辆擦着车道栏杆向她挤过来,巨大的金属摩擦声直直朝她逼近——
“啊——”她控制不住抱头尖叫,那车几乎擦上她贴在栏杆上的身体,摇摇晃晃的驶开。
她不能待在这里!
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车子冲过来,她在这里会被挤成肉饼!可是谁能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她甚至想到沈煜之,可她看见沈煜之开车跑在最前面,这样的跑道,不可能倒回来。
几次招手,明晃晃车灯却一个一个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她终于绝望,没有人会救她!她太卑微没有分量,别说那些跑车不一定能看见她,就算是看见她,根本就不会理会……
她沿着这段狭窄的盘山车道一直走,怕车子碾到她,不敢停步,鞋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一路都是混着血水和雨水的脚印,直到心神俱碎,身形愈发混沌摇晃……
麻木地望着山底汹涌咆哮的黑暗,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有一瞬间,她想到死。
是不是就这么死了,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黑夜里……就没有那么多牵挂,那么多恐惧和无尽的恨了……
可是,煦煦怎么办……
想到煦煦,誉西像是忽然间清醒过来,她一把扶住路栏,大口大口的喘息,逼自己清醒!
耳边一声长撕,刹车声很刺耳,极亮的白色灯光直直朝她照了过来——
誉西抬起脸,就是那么一瞬间,那张英俊如斯如天神一般的面孔,倒映在她的瞳孔……
眸中的希望刚亮起来就灭掉,因为那辆黑色的豪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像是没有看见她,根本没有打方形盘躲开她的意思——
她的身子在大雨中摇晃,一双血肉模糊的手紧紧钳在背后的栏杆里,眸子对上那煞白的灯光,就那么看着那辆车直直朝她冲过来——
黑色的豪车戛然停止。
与此同时,誉西脑中那条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掉,两眼一黑,一头栽倒……
车门打开,裴纪廷踏出副驾驶座,认出地上的女人,眸子一深,将手里的西服罩在她身上,俯身将她抱回车内:“把车开到附近的俱乐部,打电话给林泽臣。”
“裴先生,”司机忍不住出声,“您不是着急回安城才赶这条险路?许小姐因为早上的新闻……”
裴纪廷看着身侧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女人,紧蹙眉头,“我会跟她解释。”
赛车比赛已经结束,众人正亢奋的在俱乐部庆祝,一辆黑色的高级商务车忽然突兀出现在一众跑车中。
车门豁然打开,裴纪廷快步踏出车门,怀里抱着女人,径上了俱乐部二楼的房间。
半小时后,林泽臣慌慌张张推开301房间的门进来,衣服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英俊的一张脸看起来极其狼狈,大口喘着气内室大床边的男人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视线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一身混着血水的衣服湿的甚至可以拧出水来,脸色煞白,愈发显得脸颊上的疤痕可怖,最严重的是她的手和脚,因为严重擦伤而血肉模糊,几乎分不清形状。
林泽臣俊脸一僵,打开医药箱的手顿时停住,有些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脸色一瞬阴鸷如水,站在床边始终沉默的男人薄唇开阖,声音彻骨的寒冷,“从山道上救下来的,死亡赛道,那群疯子飙车时最危险的那段路。再晚十分钟,就是一具碎尸了也说不定……”
“谁问你这个了?”
林泽臣双眼瞪着男人,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裴纪廷,你脑子抽风了把她捡起来就算了,大半夜打电话叫我过来看病,就是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你他妈知不知道暴雨天一路飙车过来,哥们有多危险——”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废话了……”裴纪廷声线低沉淡漠,眸子紧紧盯着床上女人的脸,幽深之处的复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林泽臣看男人的神色,再看女人,不禁疑惑,什么人女人,竟然让这向来冷血无情的男人浪费时间出手相救。
嘴里抱怨着,还是利索伸手拿起医药箱里的剪子,还没贴上女人的身子,手腕被一股力道重重握住——
裴纪廷面沉如水,黑色笔挺的西装左袖伸出一只手拽着他,“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