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寂静之后便是无尽的失落,那种深邃入骨的痛恨让戚云凉再一次清醒的意识到,所谓“家人”是说他们,而却不包括自己。
戚叶秦自然知道这些事情,多少都与大夫人他们有关,才导致那婢女的死。他也扪心自问过,如果死的是戚云凉,自己会有何反应,也会心痛的吧,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血脉,但也不过是心疼一瞬间便罢了。
“云凉,为父知道你的愤怒和委屈,也知道这些年父亲对你疏于照料,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无论你日后是否嫁出去,你也终究是戚家的人,你与戚家都是一荣俱荣的。”
戚叶秦开始想对戚云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曾记得以前只要自己对她稍微和颜悦色一些,她便会开心很久。思及至此,戚叶秦便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想要安慰一下戚云凉,却不想被戚云凉看出自己的想法,向后挪了两步。他抬起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收回自己的手,戚叶秦脸色有些微微变化。“月儿的事,不管与你有没有关系,为父都想让你知道,此事也该到此为止了,月儿已然这样,就算你再恨也该放下了。”
戚叶秦的话明面上好似在为戚云凉开解,但细想之下,戚叶秦能如此说,一来是因为他并没自己害戚云月的证据。二来,是想告诉自己,戚云月都已经这样了,不管此事牵连的还有谁,她都应该住手,莫在纠缠下去。面对他十分宠爱的女儿,做为父亲的他依然能够权衡利弊懂得该如何弃卒保车。
“父亲此话是要放弃三妹了么?”
“说什么放弃不放弃这样难听的话,都是为父的女儿,为父自然不会放弃谁。”说了这些话,戚叶秦看了看戚云凉的反应,没有任何表情,也没什么不悦“只是眼下,月儿的病怕是也救不回来了。”
戚云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用戚云月的一世疯癫来换她的心里平衡,想让她收起与戚云初作对的想法。这也代表着昔日戚云初和戚云月如何对待自己的,她的父亲都是全然了知,而故作不知。
心下微凉,用一个女儿的性命与屈辱来哄逗另外两个女儿。如今,却又用另一个女儿来救另一个。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戚云月也好,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若不是自己与九王爷已有婚约,九王爷又在人前表现出对自己的重视,只怕眼下自己早已被大夫人他们撕碎了。
从书房回来的路上,戚云凉感觉每走一步都如如履薄冰,原本应该最安心的地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成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小姐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奴婢给小姐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戚云凉闻言抬头看着眼前的婢女,才想起这是从来在院子里伺候的碧儿。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便将茶杯放在桌上。
“奴婢服侍小姐就寝吧。”
戚云凉看着那张素静的小脸上,隐隐的有些期待的模样,半晌后方才开口说道:“不必了,你日后也不必近身服侍我,原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碧儿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的小姐不开心,出去的时候还一脸的不甘心。但她却不知道,正是因她那种期待的眼神,和眉角眼梢的算计才让她失了这次机会。
“这府上的算计已经够多了。”戚云凉像是解释给已经走远的碧儿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一般。
许是昨夜受了风寒,戚云凉醒来时便有些头痛,好不容易起了身,辽轶便来了府里。听到辽轶来的消息,戚云凉便猜到是灵儿的事有了进展,撑着身子前去相见。
问询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坠子的主人已被抓到,自然不想耽隔便与辽轶一同离开了首辅府。
戚云凉前脚刚离开首辅府,大夫人便对老爷说道:“老爷,你也不管管云凉这丫头,还未成亲,整日里的往九王府里跑像什么话。”
戚叶秦眼下只知道九王爷十分看重戚云凉,也知道此事不妥,但一想到九王爷的那副孤傲的样子,便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得顾作未闻一般。大夫人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撇了撇嘴便坐到一旁。
从府里出来后,辽轶并未带着戚云初去九王府,而是直奔了麒麟军的地牢。牢门一开,一股子霉腐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戚云凉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觉得头更加疼了起来。
辽轶见此,便从怀里拿出一枚净色的帕子递给她“大小姐若不嫌弃先用这个将口鼻遮住吧。”
戚云凉也未作他想,接过辽轶手中的帕子便遮在脸上,辽轶的脸上泛起了红,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所以戚云凉也并未看到。
地牢呈梯子型向下展开,一路走来看到各式各样的刑具,时不时的还能听到犯人受刑时痛苦的叫声。
“大小姐到了。”
听到辽轶的叫声将戚云凉的注意力从别处拉了回来,将脸上的帕子取了下来,看到君祁一身华服的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周围杂乱脏草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君祁那副华贵的模样。
看到戚云凉遮面用的帕子时,眼神微眯了一下,将视线转到辽轶身上,一瞬间便又转开。
“此人便是那坠子的主人。”君祁也不看戚云凉,眼神蓦然一变盯着眼前的人说道。
随着君祁的视线,戚云凉看到大牢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壮年男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
“辽轶将人弄醒。”看出戚云凉的疑问,自然也知道她定有许多话想要问,便留了此人一口气。
那人被冰凉的水淋醒,挣扎着想坐起身,反复几次都失败了,只能凭着本能的将身体向前拱去。君祁打了个手势便有人将那人拎了起来。
戚云凉也顾不得那人身上的脏臭之物,一把拎住那人的衣领问道:“是谁让你去普度寺的?”
“都……是……上……”那人话还未说完,便吐出一口血水,话怎么也说不完整。见到这个情况,戚云凉便知道此人怕是内脏被打伤了,眼下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是一味的吐着血,便放弃了询问转而看向九王爷。
“他只是个做事的人,辽轶是在一个赌坊门口找到他的。此事怕和江湖组织有关,他不过是个出力的罢了。”君祁挥了挥手,那人便被拖了下去关了起来。
”那他可交待了些什么?“急急的问道,若真如九王爷所说,那此事怕是比自己预想的更为复杂。
”你当本王的麒麟军大牢是什么地方?除了死人不能开口,只要进了这个大牢便没有不招的。”一抹危险的笑容挂在嘴边,视线却在戚云凉与辽轶身上转了转。
不知为何,戚云凉总觉得今日的九王爷与平时有些不同,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阴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