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既来之则安之

发布:10-16 17:51

一番寒喧过后,李鑫把叶青带到了她的宿舍,宿舍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外加一个简易的衣柜而已,床上铺着崭新的床单,窗户上的窗帘也是新的,宿舍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电风扇,彼时正在呼呼地转着。

可以看出来,学校为了迎接她,还是下了一番功夫,可叶青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竟有拔腿逃跑的冲动,从小到大,她还没有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地面坑坑洼洼的,头顶上的天棚早已看不出颜色,更别说是什么材质了,想到北京里那光可鉴人的地板和头顶上的罗马吊灯,第一次,她为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丝丝的悔意。

看她站在门口踌躇,李鑫冲她宽厚地笑了笑,“这地方与你想像中是否有些差别?”

“呃,是!”想当初,看到月亮湾这个名字的时候,叶青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是神仙住的地方,是梦中的地方,是......所以她才毫不迟疑地来到了这儿,现实总是残酷的。

“与想像中有些不太一样!”叶青又补充了一句,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路是自己选的,她可不会第一天就打退堂鼓。

李鑫帮她把行李箱放下,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你会喜欢这儿的!走了这么远,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好的,李老师,你也忙吧!”

“噢,对了!”李鑫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我的宿舍在隔壁,有事可以叫我。”

“好!”果然没有看错,确实是暖心的郭大侠,叶青冲他笑笑。

送走了李鑫,叶青就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竟难得的好眠,直睡了个天昏地暗。

叶青是被“笃笃”的敲门声惊醒的,醒来时,看到一室的昏暗,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窗外有微风在吹动,轻柔的好似是在梦中,她有些恍惚,一时竟怔在了那儿。

“笃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她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脸,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妇人,妇人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脸和蔼,让叶青想到了北京城里的吴妈。

妇人见到她,绽开笑脸,问道:“是叶老师吧?我来带你去吃晚饭。”

叶青跟她出了门,妇人很健谈也很热情,一路上牵着叶青的手,不停地唠叨着:“瞧这讨人喜的模样,这娇娇嫰嫰的小手,到咱这山沟沟来,可是受苦了。”

叶青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只是尴尬得笑着,还好李鑫及时赶了过来,打破了局面。

妇人见到李鑫,把注意力都转到了他身上,“小鑫,你又去山上刘家了吗?刘家老爷子怎么样了?还是那样咳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些个担水劈柴的活计,你别去做了,等我家小龙回来,让他去做,你哪是做这个的人呀?”

李鑫迎上来,跟她们走在一起,笑道:“王婶,我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活我能干,你就不要再去麻烦小龙哥了,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让他好好陪陪您。”

王婶拍了拍他的手,嗔怒道:“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那刘家老爷子怎样了?有没有好点?”李鑫摇了摇头,“还是那样,我寻思着,等学校开学后,我得带他到省城去看看。”

“唉!”王婶叹了口气,“苦了你了!”

他们说的话叶青都听不懂,只是沉默地跟在后面。

“下午休息得怎么样?”叶青抬起头,看到李鑫正望着她。

“挺好的,这儿很安静,很适合睡觉。”她说得是实话,告别了城市的车水马龙,这儿的宁静是那种可以沉入心底的。

李鑫笑笑,接着说:“忘了给你介绍,这是王婶,以后你在这儿的一日三餐由她负责。”

王婶住在学校对面的街上,离学校不过几百米,老伴早已经过世,唯一的儿子在县城安家落户了,她自己闲来无事,主动承担了学校的伙食问题,为学校的老师们做做饭,只不过,所谓的老师,很长一段时间,也只有李鑫而已,许校长的家就在这村子里,吃住都在家里。

王婶的家很简朴,但被她收拾得很漂亮,颇有几分小家庭院的感觉,院子里种满了瓜果蔬菜,正值夏季,全都长得郁郁葱葱的,尤其是葡萄架上的葡萄,远远望去,似水晶,又似是玛瑙,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叶青,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儿。

看她在葡萄架下流连,李鑫走过来,“等过些日子就可以吃了,王婶家的葡萄可是甜得很。”

“哈哈,可不是吗?叶老师,到时全都给你留着。”王婶爽朗的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晚饭很简单,小米粥配四个青菜,青菜都是王婶自家院子里的,米粥很香,叶青喝了好几碗。

叶老头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慷慨,小小年纪的她,可谓是吃遍了天下山珍海味,有一阶段,她喜欢上了意大利菜,却嫌北京城里的都不够正宗,她老爹出资,特地让她去意大利呆了一个月,吃到她厌烦为止,久而久之,她的胃口越来越挑剔,吃什么都觉得是一个味儿。

今天,这小米粥的清香却刺激了她渐渐麻木的味觉神经,喝一口,她总觉得有一股清香在她的舌尖儿打转转,那感觉很奇妙。

吃过晚饭,王婶邀她到院子里乘凉,从井水里掏出一个西瓜,切开,递给她一块,“尝尝,这也是王婶自己种的,你们城里的娃儿可吃不到这么甜的瓜。”

叶青接过来,咬一口,可不是,那种甜是带着泥土香气的,是她以前吃过的西瓜都没法比的。叶家一直秉承的就是女孩儿要富养的原则,她吃的,穿的,那都是顶尖儿的,西瓜也都是从内蒙古空运过来的,即使这样,她觉得也无法与王婶家的西瓜相比。

王婶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叶老师,我听小鑫说,你是从北京来的?你爸妈怎么会舍得你到这儿来呢?”

“是我自己想到这儿来锻炼锻炼。”叶青避重就轻。

“好好好!王婶就佩服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放弃了大城市里那么好的机会,宁愿到这儿来吃苦受罪,可咱做这事多好呀!让咱们这些山里的孩子也能受到教育,你王婶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不识字,可算是吃够了这没文化的苦!”

叶青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只是讪讪地笑着,忙岔开话题,指了指身边一簇白色的小花问道,“王婶,这是什么花儿?好香呀!”

“这是野蔷薇呢!你王伯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它了,天天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他走了,我就替他好生照料着,这花呀长得也还算说得过去。”王婶也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些娇嫩的花瓣儿,“唉,你说人这一辈子吧!还有什么念想呢!说走就走了,再宝贝的东西也带不走。”叶青看她眼圈有些发红,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谁知王婶摸了把脸,话锋一转,“唉,不说他了!要不我说,你跟小鑫一样,都是好孩子,这辈子......”

“王婶,你又说我什么呢?”李鑫挽着袖子从里面走出来,打断了王婶的话。

“哎呀!小鑫,你又洗碗了,你放到那儿,呆会我就洗了,你......”

“王婶,我带叶老师去学校转转,顺便了解一下情况,你也早点休息吧!”李鑫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好好好,你们快去吧!小鑫,你可要好生照顾着叶老师,可别让人小姑娘觉得委屈了!”

“王婶,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她这样叶老师长叶老师短的,让叶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跟着李鑫出了王婶的家门,彼时正是月圆之夜,乡下的月亮总是通透一些,抬眼望去,一片盈白之色。虽然正值盛夏,但这儿的夜晚早已褪去了白天的燥热,空气是鲜活清亮的,少了城市里的闷湿之感。

月亮湾小学很小,只有低矮的两排房子,房子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圆形操场,操场上长满了青草,除了半米深的青草之外,别无一物。

不过十分钟,两人已围着学校转了一圈,想到以后要在这里度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叶青觉得心里有些冷冷的。

想必李鑫看她兴致不是很高,对她说:“叶老师,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来日方长,当老师,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凡事慢慢来!”

“好!”叶青点头应允,转而说道,“李老师,我看你年纪应该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咱们以后就直呼名字吧!”月光下的李鑫,穿一件白衬衣,深色长裤,长身玉立,可以看出来,他的衣服非常普通,从小在两个精品哥哥身边长大的叶青,欣赏男人的眼光也是越来越挑剔,这样一身廉价衣着的李鑫,却偏偏有一份贵气,比郭大侠又多一份飘逸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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