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经年而来

发布:10-08 15:18

高傲的人眼里没有对手,亦不必防备,故而前世时白露才能被时令仪一击致命,这一世,她必须将一切弄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门关着,时白露同与鹤站在廊下,将伞收了,与鹤便伸手叩门。

房内无人应声,一片寂静,与鹤觉得奇异,与时白露对视一眼,又叩了叩门。

房内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随即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便站着二姨娘陈怜。

陈怜瞧见门口时白露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过来,一时倒有些踌躇不前。

时白露兀自矮身见礼,一抬头看见陈怜神色,没有说话,径直褪去鞋履领着与鹤进了门。

“大小姐怎么……”

“听闻妹妹病了。”时白露打断了陈怜的话,一面往内走一面轻笑说道:“昨日妹妹与我一同去的猎场,归来时亦是我没照看好这才感了风寒,现今得了空,我自是应来瞧瞧妹妹如何了。”

时白露掀开帘子便是时令仪内室,内室简易,时令仪便卧在榻上沉沉睡着。

时白露顿步看着,没再上前。

陈怜自她身边而过,步至榻边为时令仪掖了掖被角。

时白露走近了些,看见时令仪面容惨白,冷汗涔涔,唇白如纸,可见是真的生着病。

室内寂静,恍惚间时令仪似乎动了动嘴唇,她停步床边,矮身去听,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汇成轻细的两个字:“嫡姐。”

时白露一愣,忙低眸看了眼时令仪,确是在睡,此言应是梦中呓语。

呢喃声渐渐淡了,时白露顿在床边不发一言,良久,榻上人呼吸骤然又重了些,随即不等众人反应,榻上人儿骤然坐起,惊叫出声。

时白露吓了一跳,强装镇定的退了一步,看着榻上惊坐的时令仪。

“令仪……”陈怜似也被惊不轻,喃喃唤了一声。

榻上人似乎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陈怜,愣了半晌,又红了眼眶。

眼泪将落未落之时,她骤然转过头来,看向时白露,眼中悲情一散,竟生生转成千般万般不知名的情绪来。

时白露心下陡然腾出几分难言的惊,榻上人看着她,目眦欲裂,缓缓伸出手指着她,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你!”

时白露觉出不对,立时蹙眉去唤与鹤。

与鹤应声,她便道:“去请郎中,快!”

与鹤不敢耽误,打着伞便冲出了门。

时令仪坐在榻上,目光片刻不离时白露,时白露亦看着时令仪,两人对视许久,似经年而来,岁月沉淀之下,千丝万转,最后至此。

良久,时令仪眸中涌动着的情绪渐渐沉下,她长长喘了口气,转目将室内细细打量了一遍,继而看向陈怜,沉默片刻,最后软骨似的,轻柔柔将身子搭在了陈怜身上,“娘……”

时白露眉头一挑,看向时令仪的目光多出几分审视来,她莫名觉得眼前的时令仪不对劲,可说不出哪儿不对。

陈怜搂着时令仪哄了起来,没哄上两句,便哭的梨花带雨。

陈怜是什么性子时白露清楚的很,便是骨子里的软弱无能,凡事全要堆在自己头上,先不自己饶过自己,临了临了,还得掉一盆子泪。

谁知这厢陈怜哭的动情,那厢时令仪竟也是泣涕如雨,时白露听着两人细雨绵绵似的没有消停,更觉头疼。

她没再多待,转身便要走,到门前时,回头遥遥望向榻上相拥而泣的两人。

一个是愁云不散,满腹自卑,哭的是多年来的委屈亦是对女儿的心疼;一个是柔弱不胜春,娇弱令人怜,哭的却非委屈,竟有几分相逢意味,似一别多年,生死两相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时白露兀自摇了摇头,见秋雨已歇,便离了秋朝院。

她的身影将将从门口消失,榻上人儿便骤然回过头来,眼眶尚还蕴着泪,眯了眯眼,一言不发。

时白露将将出院,愈回想愈觉得奇怪,时令仪明明一直养在府中从没离过二姨娘陈怜,怎么这厢醒来竟有重逢意味?

不仅如此,她总觉得时令仪哪儿不对,说不清楚,便觉得见了她心中甚至有几分忌惮,不似先前见她时,总觉得软弱的让人烦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白露想不明白,正要踏上长廊,迎面却撞上与鹤同隔壁医馆中的郎中来。

与鹤动作快,再加之医馆就在隔壁,这厢竟不过片刻就将人拉了来。

彼时与鹤见了时白露,本欲将郎中送到秋朝院便走,谁知时白露却拉住她,同她道:“你跟郎中一道去,务必在旁了解清楚时令仪是怎么了。”

与鹤心下疑惑,却见时白露神情严肃认真的厉害,遂也不敢耽误,应了声便同郎中去了秋朝院。

时白露看着与鹤同郎中进了秋朝院,轻蹙眉头,转身未回夏晚院,却转而又到了正院春晨院中。

她到春晨院时,适逢钟琳正在正厅屏风后煮着茶,时白露拎着裙摆跑了过去,福身见礼后便在钟琳对面落座。

钟琳只抬头瞥了她一眼,端的温婉贤淑,一派悠闲,竟半点没有着急的意思。

时白露瞧了,心里颇有些着急,可尚不敢在钟琳面前表现出来,只面上沉静的端坐在对面。

她方才走在长廊,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今日陛下贴身宦官何修礼来传了口谕,可时白露还是纳闷,怎么不过留个宫,旁人都是觉得陛下在早朝时是对相爷不满,陛下偏能叫何修礼来稳相府一干人的心。

还有礼部官员托盘中的圣旨,到底是去哪家宣读,又是什么旨意?偏先要来一趟相府叫众人瞧着,再去宣旨。

到底是什么心思,时白露竟一点都摸不清。

“现今才觉得奇怪?”钟琳舀起一勺茶倒进盏中,随即一旁凌然便将杯盏推至时白露面前。

时白露端起轻轻吹了吹,氤氲雾气腾起,朦朦胧胧竟连钟琳的脸都看的不大真切,她眨了眨眼,待雾气散了,才出声:“是,女儿本以为是父亲圣恩,不过是被旁人眼红罢了。可刚才何修礼……”

话音一顿,时白露摇了摇头,“女儿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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