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眼前的芷姨娘,而后将茶端起,未喝之前抬眸看了她一眼,道:“说好听的是你我联手,实则呢?你是想将我当枪使罢了。”
芷姨娘闻言,眉头深皱,眸光幽深晦暗,后无声无息的倒退几步,坐回了方才的位子。
沈素言喝了茶,将茶杯放下,看着芷姨娘,道:“府内的事情我何曾管过,那次你与大爷争吵,我去了一趟,我说过,也不是为了帮你,你不应当还惦念着那事儿,也不该觉得我会与你联手。”
“青荷说到底是你的人,她能做了荷姨娘,说明筹谋已久,你未发现,也只能说明是你的问题。”顿了顿声,又道:“你与青荷之间的恩怨,终究是你们主仆之间的事,你被大爷冷遇,也是你不会筹谋,不够聪明。人啊,许多时候,是要反观自己的。”
芷姨娘有片刻的茫然,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觉得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假。本以为刺激刺激沈素言,得到与她联手的机会,没想到......联手不成,反倒被她教训一通。
她立刻站起身子,方才失了的血肉顿时又回来,眸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沈素言,又道:“你当真不与我联手?”
“我没有那样做的必要。”
“沈素言,你果真是变了,现如今的你,竟连我也忍不住要刮目相看。”手握拳头,又道:“说实话,我来的时候,认为你一定会同我联手对付青荷,毕竟......连我都看不下去一个小婢女当上姨娘并掌管府中大小事,那你呢?你可是顾府的夫人啊!那些权利本应该属于你。”
“可现在看来,我当真是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我没想到......你竟毫不在乎。”
沈素言沉默不语,芷姨娘自知无趣,再待下去,无疑是自取其辱。故而愤愤离开。
“芷姨娘。”
刚走到门口的芷姨娘猛然停下脚步,立刻转过头,看着沈素言,眸光迫切道:“莫非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
“那你......”
沈素言道:“据我对青荷的了解,她的优点是温柔小意,肤白貌美......且她近日风头太盛,眼里瞧不起人......”而后眸光淡然的看着她,只道:“话止于此,已然足够。”
芷姨娘看着她眼睛片刻,立刻觉醒,意识到沈素言这是在指点她,忙道:“我明白,谢谢。”话毕,立刻离开。
冬梅眼瞧着芷姨娘离开,立刻走到沈素言的面前,道:“夫人,您为何要帮她?”
沈素言端着茶放在嘴边,看着冬梅道:“很明显么?”后而淡笑:“冬梅,你的聪明都快要赶上芷姨娘了。”
“夫人就不要再酸冬梅了。想起之前芷姨娘对您的种种,今日她来见,您就应当将她关在门外不见才是,不仅见了,还暗中提点,夫人,这对您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沈素言笑道:“公平在你心里,又不在我心里。”
冬梅一怔,竟迟迟未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挠着头看着沈素言道:“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冬梅怎么听不懂呢?”
沈素言将茶往嘴里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沈素言未出门,也未去找过顾宁安。那日在府门口听到下人说顾宁安找过她,回了院子之后,她还仔细的考虑了要不要去见一见顾宁安,可因芷姨娘一来,她将这件事给忘了,待想起来时,雨已经下了两日了。
她想,若是顾宁安当真有急事寻她,自然会再找她,她倒是不必在此事上费心了。且说,若是真的有急事,她又怎么可能不来呢?
第五日一早,仍旧下着雨,窗户未开便听得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沈素言醒了,却未起身,而是又将眼睛闭上,静听窗外的雨声。
万籁俱静的屋内,心跳声和雨声和在一起,形成美妙的节奏,是鲜活生命的乐曲。
掀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颤,微微侧了侧脸,看向窗户处,越发觉得,活着真好。
芷姨娘的计谋,怕是要等雨停了才能实施吧。
天公作美,雨在正午过后便停了。
府内后花园有一座大理石的石拱桥,白色的桥身上有百花的文案,异常的美丽。顾宁安时常在此练些拳脚功夫。
芷姨娘以前从未留意过顾宁安出现在石桥上的时辰,可是下雨这几日,她却日日派人前去查看。对于习武,顾宁安兴趣极大,这些日子不知从哪儿学了新的招式,正在兴头上,故而风雨无阻,日日前去石拱桥上练习。芷姨娘便得知了他出现在石拱桥上的时间。
更巧的是,荷姨娘因顾宁安日日前去石拱桥习武,为能见到顾宁安,日日提前半个时辰前去,必带着点心和清茶。因顾宁安风雨无阻,荷姨娘为何讨得他的欢心,这几日下着雨,她亦是未曾停止过去石拱桥。
雨一停,芷姨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命婢女在衣柜中寻了一件早已过时的衣裳换上,头顶的金簪尽数撤了,换上木簪,坐在铜镜前教婢女为她画了一个“我见犹怜”的妆,一番打扮之后,活脱脱的是个备受冷遇,可怜至极之人。
“现在什么时辰?”芷姨娘问道。
“临近申时。”婢女道。
“好!”芷姨娘勾唇狡黠一笑,凝声道:“走!该去拱桥上会一会荷姨娘了。”
雨后的路还有些湿滑,芷姨娘却心急的很,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荷姨娘,将近些时候心中积郁的愤恨全都给了她。
今日一计,定要让她失了大爷的宠爱,这便是她背叛她的下场。
深吸一口气,抬眸间便到了石拱桥前,手握成拳,一步一个脚印上了桥,刚走到一半,便见荷姨娘同其婢女一道站在桥上。荷姨娘身后婢女的手中提着食盒,芷姨娘心想,食盒内装着的,莫非就是点心与清茶了。
与此同时,荷姨娘也发现了正往桥上走的芷姨娘,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得意,气势汹汹的朝着芷姨娘走去。
“哟!听闻脚步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芷姨娘啊!”
以往青荷都唤芷姨娘为姨娘,语气恭敬,唯命是从。今日却是大不相同的,青荷面上满是得意,走路时昂头挺胸,很是骄傲,哪里还有半丝以往时候的样子。且明眼人一看便知青荷是得宠之人。
芷姨娘恨极了荷姨娘这幅骄傲的样子,那是对她的侮辱,她眉头轻皱,凝视着她,道:“青荷,你一日是我的婢女,便终身是我的婢女,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个下贱之人。”
“你说什么?”荷姨娘道:“芷姨娘,难道你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么?当下在顾府内,我才是最得宠,最有地位的人。你身为一个失宠的姨娘,竟然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呵!”芷姨娘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荷姨娘,道:“青荷,你说话的口气还真是大啊!我听了之后好害怕啊!怎么办?我现在浑身发冷呢。”
“芷姨娘,你竟然羞辱我!”
荷姨娘盛怒之下将手抬起,狠狠地一巴掌在离芷姨娘的脸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被她抓住,荷姨娘实在没想到身子虚弱的芷姨娘竟然能够接住她的巴掌,就在她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她的手中挣脱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