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佳丽都聚在了来仪宫,好不热闹.皇上坐在皇后身边嘘寒问暖,待刘公公来说成妃也带来了,这才顿了顿神色,说:"让她进来."
"是."刘公公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成妃便低着头进来,"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皇上,妾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请…请皇上明谏."
"明察与否朕心里自然清楚."皇上脸色一冷,"云霓,还不把皇后的状况如实说来."
"是."我一五一十的说道,"皇后娘娘早些日子已是因为中毒导致身体虚弱,这次又喝了凉性的汤药,更加重了气虚体弱,血液逆流."
"这补汤是不是成妃送来的?"太后问道.
我点头称是.
"混帐东西!"太后将手中乌木杖狠狠在地上一磕,指着成妃说道,"你呀你,怎如此不识好歹,不久前你被打入冷宫,还不是有皇后求情你才能从那里出来.可你却反过来加害皇后,你说你如何配得上当这个娘娘!"
成妃倒吸一口冷气,忽然跪爬到皇上脚边,抓住他的衣服下摆说道:"皇上,妾真的没有加害皇后娘娘,真的没有…是有人陷害妾,对,是这样的…皇上…"她边说边哭,各宫娘娘皆时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皇上披手把那壶补汤扫到地上,怒气冲冲:"你这妇人,都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承认!朕不会再容忍下去.来人,把她带入珞清宫,无朕旨意,不得放出来!"
成妃一下子瘫软到地上.
大家谁都不敢开口说话,这个时候谁再敢为成妃求情,怕是觉得自己脑袋在脖子上待的不舒服.
我看着被拖走的成妃,心中不免产生一丝不忍.
如此断案是不是太草率了,可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什么,我知趣的不再说话了.
"皇后在此好好休息."太后慈爱的看着皇后,目光在来仪宫转了一圈,略有些不满,"这来仪宫也太过冷清了,皇儿你也派些人手来照顾皇后."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皇上说道.
太后这才说:"哀家也乏了,先回祥和宫去.你们也不必送了."
太后摆摆手,在婢女得掺扶下,慢慢走出来仪宫.
皇上看着聚集在来仪宫的佳丽,吩咐道:"你们也都回去吧."
"是."众佳丽款款行礼,从来仪宫退了出去.
我见自己也没什么事了,上前说道:"皇上,若没什么事,云霓也先回太医苑了."
"今日你所说的话可真的属实?"皇上忽然问道.
我心中一顿,下意识的向皇后看去,她已是疲累的睡着了.
我恭敬的说:"云霓不敢欺瞒皇上."
"去吧."皇上并没放在心上,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可只是这样,我却已是感到一丝被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我走出来仪宫时才有所好转.
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抬头时看到有几个送药的宫女往这边来了,侧侧身子让开路.纵然如此,还是有一个宫女撞到了我,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看到自己撞到我后,她连忙跪下,只呼饶命.
我盯着她半晌,说道:"也没什么事,下次注意点."
她们慌忙离去.
待脚步声走远,我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刚刚那个宫女塞给我的纸团展开.
"云生,见信速归.清秋."
天刚蒙蒙亮,从外地来到姜都的人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不少人排着队等着什么.
路人奇怪的上前询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被问道的人好奇的打量他一眼,说道:"一看你就是从外地来得吧?"
"是,是啊."路人摸摸头,憨憨一笑,并不是什么有心眼的人.
这人便说道:"这都快两个月了,广寒王在此设善堂救济各方百姓呢."
"是吗?"路人喃喃.
这人以为他不信,忙又说道:"这之前我也只知道王爷善战骁勇,没想也是个爱戴百姓的好王爷啊."
"真的是这样的人吗?"路人一边说一边走开,这人也只当遇上了个怪人,回头便连他的相貌也忘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向耐心的清秋少见的叹了口气.在这里帮忙的小环奇怪的问道:"清秋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啊?"
清秋摆摆手:"没什么事."她说着抬头,在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时,眼睛倏地一亮.
"云生?"
来人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进屋再谈."
清秋细细掩好门,这才转过身来,问道:"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事啊,怎么了?"
"真的没有?"清秋还是很不确定的问道,见我点头后,脸色陡然一变,"云生,阿夏有问题,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是真的不清楚,自从上次他说要跟我进宫后,我就不曾见过他.我以为他是影守,再加上不便于在宫里露面,我也并不太在意.此时说来,我才觉出一丝不对劲.
"半个月前,阿夏忽然说你在宫里出了事,当即带着何老离开.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一丝音信也没有."清秋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找到高寒在宫里的眼线,这才知道你根本就没事."
"你是说,阿夏在说谎?"我想到阿夏刚刚与我相识的时候,确实有很多的令人怀疑的地方,可当时只因他救我一命我便忽略了这些.
静默几秒.外面忽然传来小环的声音,清秋看我一眼,隔门问道:"什么事?"
"清秋姐,外面有个自称路红伶的女子,说要见你."
"路红伶?"我和清秋同时开口.
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慢慢收回银针,说:"用银针逼穴只能止一时的毒性,并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呢?"路红伶脸色一沉,"只有解药才可以吗?"
我点点头.
初见他们时,我和清秋都是吓了一跳.路红伶浑身是血地背着乐生,她的致命的伤在肩胛骨这一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到底是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让她支撑到现在?
"我先替你处理伤口吧?"我伸出手准备察看她的伤,她侧过身躲开我的手:"不必,这点伤我自己可以处理."
我尴尬的笑笑.
路红伶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像是要杀了我一般:"这次我能回来也是要给你带句话.如果想救你要救的人,最好乖乖的回白国."
"你可听到本宫说了什么?"
我蓦得回神,对上皇后温怒的眼神,连忙说道:"娘娘见谅,是云霓走神了."
她不满的看我一眼,又说了一遍:"可是都处理好了?"
"是,云霓下的迷药足够时间了."我答道.
皇后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她入了夜就叫了我备下迷药,先是迷晕了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这才避过宫人的注意,一路向北过了后苑,直到走到珞清苑才停下来,嘴角溢出一丝奇特的笑意.我不由握紧了手中提的盒子,这样深夜来到这里,我隐隐能猜出什么事.
珞清苑是这深宫中放置不受宠的妃子的地方,我见这里到处灰尘遍布,用物亭台都是破旧不堪,我们走过的路上荒草丛生,不时有尖利的动物的叫声传来.
走到门前时,皇后说道:"开门."她的话音刚落,从里面走出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宫女,混浊的目光在我们身上一转,不动声色的带我们进去.
被绑在绞木架上的女子被一桶冷水浇醒,悠悠嘤咛一声,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
"姐姐......"成妃说着就掉下眼泪,"妹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呀......"
皇后慢慢走上前,拿出帕子给她擦擦的水珠,温和的说道:"本宫自然知道,你怎么会害本宫."皇后的手在成妃脸上摸了一阵,忽而用力,竟是从她脸上撕下一张面皮.
我真真吓了一跳,再看时,那哪里是成妃,分明是另外一个被毁掉脸的女子,那些伤疤道道深可见骨,血肉外翻,面皮撕下时拉扯皮肉,有些地方已是渗出了鲜血.
我倒是听说过这些易容的人,为了保持长久的容貌,必须要先毁掉原本的脸.
我看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她愿意毁掉自己的脸.
皇后眯了眯眼,替她解开绳索:"洛珍,本宫以为你不认得本宫了."
许是疼痛让她的神志有些清醒,被称为洛珍的女子软软的瘫坐到地上,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突然痛哭出声,爬着到皇后身边,拽住她的衣服下摆:"主子,主子,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该陷害主子…"
"本宫早知道,舒服的日子过得惯了,就会忘了自己本就是个低贱的奴婢."皇后低眸看着脚边的洛珍,拂袖撇开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方才的老奴将茶奉上,皇后端着喝了一口,"本宫知道你的七十老母还在家中等你…"
"不要伤害我母亲,有什么过错都让奴婢一人承担."洛珍连忙说道.
皇后微微一笑,示意我把东西给她.我慢慢上前,把盒中的酒盅放到她面前,她绝望的看我一眼:"是否我喝了,便不再为难她?"
"本宫自然说话算数."她惨然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主子,奴婢深知有负于主子,今日如此奴婢也早有准备.只是娘娘莫要…莫要轻视皇…皇上…"说着,有血从她的眼角,唇边流下来,渐渐没了声音.
我沉默的看着她,听到皇后说道:"阿婆,该怎么处理你也都清楚,这是赏你的."皇后伸手把一个钱袋放到老宫女的手里,突然说道:"什么人,出来!"
我们面前多了个黑衣人,手里提着个拼命挣扎的人,手一松把她丢到了地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本宫讲话!"皇后怒道.
"奴婢,奴婢是看见了云霓姐姐,想来说上几句话,并非有意啊."那个小宫女害怕的跪外地上说道.
我一愣,这才注意到这个宫女竟然是唐盈盈,不免头疼.
"云霓,她可是来找你的."皇后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只好说:"这就是娘娘那天提到的唐盈盈."
"哦?"皇后饶有兴致的绕着唐盈盈走了一周,忽然缭袍蹲下,问道,"告诉本宫,你可怕死?"
"怕,怕."唐盈盈躲闪着目光,只顾哀求着看我.
这个时候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有些心虚的别过目光,正与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撞在一起,我沉默的低下眼眸,谁知她蓦的拔出影卫的佩剑扔到我边上.
"本宫要你杀了她."皇后说道.
唐盈盈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怎么要死在这里了.
我呼吸困难的看着地上的剑,久久未动.、"还不动手?难道让这奴才把这事捅出去,到时有我们受的."皇后慢慢的说道,"还不动手."
"不行."我痛苦的开口,"她是无辜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对对对,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唐盈盈忙不迭的点头,"娘娘,奴婢不会说出去,奴婢发誓."
皇后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蔑的说道:"本宫从来只相信死人可以保守秘密.飞鸟,把她扔到后院荒井里."
"是,主人."飞鸟拎起唐盈盈,用轻功离开这里,我刚迈出一步,皇后就挡在我面前,挥手就打了我一巴掌.
我被她打得脸侧到一边,木木的感觉下去之后,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你给本宫听好了,本宫暂且容忍你这一次,再有下次,本宫定要你好看!"
清秋拿冷水浸过的毛巾敷到我脸上时,我还是忍不下疼,倒吸一口冷气.
"知道痛了吧."清秋叹口气,"这么做值得吗?"
"至少有一段时间皇后不会召见我了."我皱了皱眉,"但我从没想过会赔上一条人命."
见我有些闷闷不乐,清秋拍拍我的肩:"唐盈盈也是意料之外的......"
"我没事."
我笑了一下,"帮我盯紧皇宫里的情况,我们随时联系."
清秋点点头.
我又加上一句:"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