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用布包着头发的妇女,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过来。
那妇女看到费国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喜,“国栋,真的是你回来了?嫂子我昨天听人说起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说着,一把拉过身后的小男孩道:“狗儿,快给你国栋叔跪下,那年要不是他从冰窟窿里把你捞上来,你的小命早没了。”
说完这话后,自己也要给费国栋下跪。
妇人的这一举动把费国栋吓了一跳,想上前去扶人,又担心男女有别,犹豫地看了方秋阳一眼。
方秋阳会意,立即上前扶起妇人道:“这位嫂子有话好好说,现要都是新社会了,不兴下跪这一套了。”又看看女人身边的男孩,也一把将人拽了起来,“狗儿是吧,你也起来。”
这时,费国栋也拍干净身上的灰,冲着妇人仔细地瞧着,“你是……”
妇人又是哭又是笑地道:“大兄弟不记得我了,我是二队的李大壮的媳妇,才嫁过来一年大壮就去了,要不是有狗儿在,嫂子我早被李家人扫地出门了。”
听她这么说,费国栋想起来了,这女人是李大壮家给他准备的童养媳,李大壮死后,她就靠着儿子在李家还有口饭吃。
那年,是自己参军的前一年,李狗儿不知怎么的就掉冰窟窿里了,当时要不是自己救了这孩子,他的小命还真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李狗儿的脑袋,“狗儿都长那么大了。”
“是啊,你一出去就是五年,都没回来过,这小子可不得那么大了么。”说着又看到旁边一脸懵圈的方秋阳,主动拉起她的手道:“这就是你那小媳妇吧,长得真是俊,只是太瘦了点,以后怕是不好生养……”
方秋阳脸上一窘,耳朵根子都发烧了,她可以看出这个李家嫂子没有恶意,可是这说话也太豪放了一点。
“李嫂,别这么说,我觉得秋阳挺好的。”虽然他也觉得方秋阳太瘦了一点,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力挺自己的媳妇的,没看见她的小脸红得跟昨天发烧时一个样了吗?
忙岔开话题,“嫂子今天不用出工吗?”
“好,我不说了,你们小俩口自己觉得好就成,我还怕费老婆子给你作主娶的媳妇你不喜欢,才连拜堂都没回来,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好了。”李嫂子笑呵呵地看着方秋阳道:“妹子,你以后可得多吃点,吃胖一点,以后可以给大兄弟生个大胖小子。”
“李嫂子……”方秋阳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胸膛里去。
见她羞成这样,李嫂子也不再逗她了,对他们道:“知道你们被费家赶出来,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也没有,只能住破庙,嫂子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就带狗儿一起来帮着收拾一下。”
说着也不待费国栋二人反应过来,挽起袖子帮着方秋阳一起扫地,“狗儿,去打盆水来,把桌子擦干净。”同时不忘吩咐儿子做事。
“嫂子,真不用,这里我和秋阳就能收拾,万一李家人知道你不上工到这儿来帮我们……”费国栋知道李嫂子在李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知道就知道呗。”李嫂子却不以为意地道:“嫂子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却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当年你为了我家狗儿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没有了,这份恩情嫂子一直会记在心里的。”
李嫂子说着突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道:“秋阳,我给你们带了一张床板,虽然有点破旧,可现在晚上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有一张床板总比睡地上强。”
说着叫上夫妻俩一起把门外的床板抬进来,还真的是一张床板,别的什么也没有,费国栋想了想,去外头找来一些砖,垫在四角,上面先铺上干草,再铺上褥子,这张床就比较像样了。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忙活了一上午,破庙里算是勉强可以住人了。
李嫂子见其他的事自己插不上手,拉着狗儿的手又匆匆回去了,这时候回去,她下午还可以去上半天工,能挣几个工分也是好的。
午饭是在临时搭起的大灶上烧的糙米饭,方秋阳用李婶子给他们带来的一小把菠菜,做了个凉拌菠菜。
也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有方秋阳的空间水的作用,粗糙的饭菜让费国栋吃得很欢快。
吃过饭,两人商量着去镇上一趟,现在他们手头有钱,虽然要准备盖房子需要钱,可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更是需要。
从村里走到镇子,两人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这时候街上没什么人,因为住在镇上的人都在厂里上班,而附近乡下的人每天都要一起出工赚取工分。
所以这时候供销社门口也是冷冷清清的,方秋阳两世里都没到过镇上,只是听人说买东西都要到供销社才有,而且光有钱还不行,还要有票。
“你知道怎么买东西吗?”方秋阳回头向费国栋求助,她老实道:“我从没有到镇上来过。”
看着方秋阳一脸的无助,费国栋胸腔里立刻升起一种自豪感,那是一种被依赖的感觉,那感觉真的很不错。
接过方秋阳递过来的手帕包,费国栋走到柜台前问:“同志,还有白面吗?”
“有,一斤粮票再加上再现两毛钱一斤。”坐在柜台里织着毛衣的营业员抬了抬眼皮,不甚热心地吐出一句话。
“那我们称十斤吧,还有大米吗?有的话也来十斤?”费国栋豪气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营业员才放下手中的毛线针,看见费国栋递给她的竟然是军需票,神色一下子变了,笑上也挂起了笑意,“同志你好,我马上给你称粮食,不过大米比白面要贵五分钱。”
“没事,你可管算好了钱跟我说。”费国栋语气里满是“我有的是钱”的意思,听得方秋阳头上直冒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