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了无踪迹,只余下万般的寂寥。
耳畔突觉那风声愈甚,寂静刹那被打破,只觉得马车外一阵异动。
然后,身子便被御翊再次扑倒。
“你……”
“呆在马车内别动。”不知是什么东西被他匆匆甩到车窗外,随即,素兮但觉身上一暖,那暖被,已然遮掩了她的身子。
不解地望向他,竟发现他飞快地抽出一旁小榻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衣袂翩飞,那件衣服便已轻轻松松地包裹住他挺拔的身躯。
粗布麻衣不再,代之以锦衣华服,一瞬间,素兮竟有些不适应起来。
来不及她深思,御翊已然一个飞身出了马车。
外头,打斗声渐起,素兮的眉,微皱。
从来便不曾想到过,电视里那种狗血的刺杀镜头会让她亲身经历。
此刻,一车之隔,她竟……有些莫名的慌乱与心惊。
“主上!——”整齐一致的一声,素兮心猛地一沉,竟再也顾不上其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便直接撩起了车帘。
“进去!”蓦然间对上的,便是那双深沉森冷的眸子。
当头棒喝,他……从来都没有对她用过如此重的语气。
即使再怒,即使再恨,即使再针锋相对,他从来都只是不急不徐地将她诱入他设下的陷阱。
“进去?”淡然一笑,素兮反倒将那帘幕拉得更大了些,“进去了,素兮怎么好见上相公最后一面呢?”
唇畔的弧度,妖娆,带着一抹挑衅。
迎面的那张俊颜似乎是一僵,随即,素兮便见他朝她笑开。
“怎么着也不能让素兮守活寡不是?这成日里饱受滋润的地儿突然间干涸了,你这身子可能就痒了呢。”
下一瞬,御翊的身子轻移,只是那么一个不明显的动作,却生生地入了素兮的眸。
“你的手……”尚还来不及将话说完,便见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将手臂的一枚银色飞镖取下。
轻巧地一甩,正命中那在树上与随行的暗卫缠斗的人的心脏。
那个角度,那个位置……
一下子,便触及了素兮脑中的敏感点。
远处的生杀,她根本就不在意。
可近在咫尺那染血的手臂,那充斥鼻尖的血腥,却是无端地使她的心揪紧。
他分明可以躲开刚刚的飞镖的,可一旦他躲开,被射中的便是她……
*
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终于落幕。
翊冽王府。
“王妃受了惊吓,送她回素紫阁歇下。”
素兮一惊,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竟被人转移到了奢华的软轿之内。低头望向自己,身子显然被人打理过了,穿上了一身素紫的襦裙。
“起轿——”拉长的声音徐徐响起,素兮一震,竟顾不得轿子微荡,直接便掀起轿帘钻了出去。
“王妃,您怎么出来了?当心啊……”
“快压轿,小心磕着王妃。”
待走出软轿,这才发现已然到了王府内苑。
婢女们打着灯笼站立,隐约照射出泛白的天际。
之前的暗卫早已不见踪迹,仿佛从未曾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王府的侍从奴仆。
“御翊,你去哪儿?”眼急急地逡巡搜索,这才发现那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疾步往前。而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两人。
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御翊脚下步子依旧,只是一个转身,便已不见了人。
灌木丛中,是熙攘的虫鸣,许是被他们这一行人惊醒,叫个不休。
“你们全都下去!”所有的情绪似乎急于找到一个宣泄口,素兮大声呵斥。
“可是……”嗫嚅地站在原地,没有人动弹。
“本宫的话没听到吗?全都下去!”从来都不曾以王府的女主人自称。可一旦自称,却是带着无比的威严。
一行几人面面相觑,结果,终是不敢违命,抬着轿子走了。
婢女们也紧随其后,有人大着胆子想要留下,却在素兮一个眼神的轻扫下,忙不迭地逃离。
临走前,不知是否是好意还是纯粹是献殷勤,将那盏晦暗的灯笼留了下来,放在地上。
望着那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素兮突地便觉好笑。
恐怕明日,王府便会传出她这个女主人如何刁蛮,如何颐指气使了吧?
迈步走向那孤独地躺立在地面之上的灯笼,她伸手,缓缓提起。
头一低,却是轻启薄唇。一阵风过,那烛火便灭了。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提着那盏已然黯灭的灯笼,素兮走入已然没过她腰肢的灌木。
轻嗅夜晚树木的气息,她笑出声。
随即,坐在地上,将灯笼放至一旁。
下一瞬,她便懊恼地自嘲。
先是被他无端地丢下马,再来便是雨中的欺凌,再后来,便是高烧不断……
无端的指责……父弟阴谋……
闭上双眸,素兮索性便躺了下来。
周围是茂密的灌木,将她紧紧地缠绕。
身子触及泥土的柔软,闻着那份自然的芬芳,她突然便想起淋希的话。
心累了,如果那个人不想成为你的依靠,那么,你便努力找寻自己的依靠。
看来她的依靠,只能自己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