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小房间,立即锁紧了门,四处打探。
窗户外面是不锈钢防盗网,摇也摇不动掰也掰不开,折腾半天只得放弃,另寻出路。卫生间的窗外倒是没有防盗网,但离地面很高,我搬来两张椅子重叠着爬了上去。
“想干嘛呢?”
夏喜旺的声音冷冷地在耳边响起,唬得我脚下一抖,踩着的椅子一个摇晃,惊叫着摔了下来。
“你应该庆幸是摔在里面,这窗户外面可是种了一大片芒刺呢。”
夏老太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她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的,让我毛骨悚然。
“别再磨磨蹭蹭的误了吉时。”夏老太又指挥夏喜旺:“她不肯穿你就帮她穿,反正马上就是你的人了,没什么好害羞的。”
夏老太话音刚落,夏喜旺即向我伸出手就想扯我身上的衣服。
“你别过来。”我吓得退了一步,但在狭窄的卫生间里退无可退,顺手抄起椅子来疯狂乱舞乱砸,暂时逼退了夏氏母子,椅子也散了架。
我乘此机会猛地关上卫生间的门锁紧,但我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安全,这是夏家,哪扇门能够阻挡得了他们?
一只椅子已经散架了,剩下的一只高度根本够不着窗户的位置,我站在上面干着急。
突然她跳下椅子,用散了的椅子碎木楔进门底,这样夏喜旺和夏老太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门。
“冷然,别淘气,快开门,误了吉时妈妈真的要生气了哦。”
夏喜旺开始砸门了,边砸还边怪腔怪调地哄着,伴随着夏喜旺神经质的怪叫声。
每砸一下,我的心就跟着剧烈地颤抖,薄薄的门板怎经得起夏喜旺三拳两脚?门很快被砸破了个洞,从洞外猛地伸进一只手来抓我,我用剩下的那只椅子猛砸,夏喜旺吃疼缩了回去,接着听到夏老太暴怒的狂喊声。
“反了反了,旺儿,给我踹门,拉出来打一顿她就老实了。”
夏喜旺抬起一脚狠命一踹,门应声而倒,砸在我的身上,差点晕了过去,被夏喜旺强行抱了出去。
我被横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夏老太指挥着夏喜旺动手要给我换上红色的旗袍。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脚踹在夏喜旺下身的重要部位,他疼得丢开了我蹲在了地上。
夏老太两眼射出凶光,脸上的阴狠之气愈加毒辣,冲着我喊:“我让你害我儿子!”
夏老太喊着,同时张牙舞爪地朝着我的脖子掐了过来,我乘势滚到了茶几下面,夏老太扑了个空,趴倒在茶几上,玻璃茶几被她沉重的身体一砸,顿时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一地碎片。
被激怒了的夏老太呼地一声又站起身来,手中抓着锋利的碎玻璃块,污血淋漓,直直地朝着我冲过来。
我立马灵活地一个腾挪避了过去,躲在了沙发后面,在此之前我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竟能够如此机敏,情势所逼,人人都能成为一流高手。
夏老太气急败坏,嚎叫着又扑向沙发,用尖锐的玻璃猛扎乱划,碎片横飞,终于把我逼到了死角,无路可退。
我借着沙发椅背的抵挡,暂时免受伤害,但也无法脱身,而此时夏老太扔了碎玻璃,动手搬沙发了,一旦沙发被搬离一角,我就完全失去保护,暴露在夏老太的利器面前。
夏老太发出尖利的笑声,夏家所有的器皿在她的怪笑声中震颤不已,也考验着我最后的求生欲望。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夏老太喉咙里发出“呃”地一声,瘫倒于地,怨毒的目光投向我,而后倒在她儿子的身旁失去知觉。
在她的身后,华远山凛然而立,旁边站着个袁圆。
看到华远山,我心中一暖,放心地晕过去。
我知道此刻的我正安全被华远山紧紧地抱在怀里,听得到他的呼吸和微微的颤抖以及他剧烈的心跳,贪恋他怀抱的温度,我不愿睁开眼睛,耳边响起他急促呼唤:“冷然,醒醒。”
事后夏喜旺对于这件事的解释是,他母亲由于长期受到范采薇的压制有些精神反常,而对于他自己的行为,则没有给我任何交代。
夏喜旺同意让华远山接回范采薇,做为交换条件是我不予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并不得将他母亲的精神状况曝光。
权衡再三,我同意了这个交换条件,也意味着我们对于范采薇事件上的妥协,但无论如何,华远山终于可以实现他的承诺,将范采薇送到湄岛交给刘姨。
刘姨抱着傻笑着的范采薇哭泣的时候,我逃开了。我无法站在那里看那一幕透心的悲凉,更无法看着华远山一脸的落寞和黯然神伤。
我坐在海岸边,休渔季已经结束,海的狂野与人类的喧嚣融为一体,远处渔火闪动,唯有夜幕下的椰树林依旧静谧如往昔。
华远山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看星空下的大海潮涨潮落。
海风又一次将我的长发拂过他的脸庞,我向旁边挪了挪,想空出一点距离。
而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双手环过了我的双臂,牢牢地将我揽在了他的怀抱里。
没有矫矜的挣扎,也没有故作姿态的羞恼,因为,那就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着的港湾,他怀抱的温度,就是我梦里的方向。
“刘姨说,让我离你远点。”
“嗯,如果你不怕我是颗灾星,我就用我的全部所有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我知道此时的刘姨一定站在不远处的某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我们。
但我已经不在乎,就算他是一个不祥的几何体,就算他是一颗人人绕道的灾星,我想,赔上我的青春乃至我的整个人生,又如何?
我要和他在一起。
渔岛的夜色美如诗画,星空下的椰林在微风中安睡,近处的海与远处的山对望着,诉说千万年来彼此的思念。
第二天告别刘姨的时候,她悄悄拉过了我,说:“如果你已经决定,就一定要抓牢,不要轻易放开他。”
我微微笑着,点头。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份感情,握紧他的手也就是握紧我自己的人生,我不会轻易让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
然而我转身离去的一瞥里,仍然是刘姨满含忧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