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季枫笑出了声。
这一笑，牧凊觉得没那么尴尬了：“我从来没变过，只是你家的人，都太聪明了，导致我现在……”
他本是想夸的，可是话一出口，就带了怨，夸不下去。
季枫从一开始就听出来了，此时自然接话：“所以你就为难我妈，你在国外，势力不错吧？”
“没有，”他直接否认：“没有伯母的帮忙，我现在，可能还是个穷小子，依旧配不上你。”
“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的，”季枫不想听他一句一个穷酸，一口一个配不上，“说的好像配我能用钱衡量的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只能和有钱人相识相交？”
“至少，在伯母看来，就是这样的，只剩下钱来说事，即便当时我力争人品，都只能选择出国。”他的眼神扫过墓碑，落在季枫一开始敬的那柱香上，青烟袅袅，他就那么看着，声音平稳：“我是真的感激伯父，若不是他，你现在，看到的就和他一样了。”
季枫听的完全不得要领，既然要说，就说清楚点：“白林，能说明白吗？既然决定告诉我，那就别让我追问好吧？我一开口就影响你心情，你自己说完，我们两全其美。”
“那，换个地方说吧。”
……
今天是季枫父亲的忌日，楚煜阳早上才想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季枫迟迟未下来，他问黄妈：“太太呢？”
“太太一大早就出去了，拎着祭品。”
“祭品？”
楚煜阳当时压根就没想起来，昨晚的事，只在他脑子里留个影儿而已，还是个模糊的。
这已经是破例了，一把这种事，他是压根不会浪费时间和脑力的。
“是太太让我准备的，肉和蔬果。”
黄妈说着，多看了他一眼。
他摆手，叫来了楚衍。
确定的知道了季枫今天的动向，已经是八点了。
想起昨晚，他还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对她起意了，这女人，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
他嘴角勾了一下：“你去接她，带她去公司。”
楚衍有些惊讶，但随即垂眼：“是。”
……
木里弄。
一家早点店里。
季枫和牧凊两人坐在一张靠门的桌旁，等着老板出锅油条。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元旦，又是新的一年了。”
牧凊给她拿了调羹，老板娘已经端了甜豆浆过来。
“已经元旦了啊。”
季枫都忘了，父亲的忌日，还是元旦。
别人家都欢欢喜喜的跨年呢，她家，祭奠亡人。
“那年我到国外，正好赶上元旦，很热闹，很热闹。”牧凊说着，油条也好了，他又抽了筷子递过来：“快吃吧，吃完我再和你说。”
故事就是那么狗血，季枫对着空碗听他说——
——那年就是她表现太明显了，季家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季父还能接受，女儿大了，大学里，本来就是谈恋爱的，但是杭月不同意，她的女儿，怎么能和学校里那种穷小子走到以后呢？虽然那个时候，季枫并没有想太远。
杭月就找人查了一下，那天拉着季父，约见了牧凊——那时，他还叫牧白林。
乍然见到季枫的父母，他拘谨不已，只一面，杭月就不喜，一看就是出身不好、礼教不全的，但她毕竟是大家出身，虽然看不上眼，但说的也没那么狠，还借着培养，送他出国。
牧白林确实是一般家庭出身，最多算小康，那个时候才刚二十出头，也不懂这些，再加上杭月的态度，说的很真诚。
钱确实给他了，路也安排了，但一出去，他就不能回来了。
因为想要回国，被教训了多次，他又不傻，当然长记性，等能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内敛沉稳大气，如同上流贵族一样。
毫无破绽。
“我确实应该谢谢伯母和伯父，你说是吧？”
他用这句做为结束。
及至说完，季枫半晌无言。
难怪母亲催婚催的那么急那么紧，却从来不提她房间里的照片，明明看到过，从来没提过。
牧凊难免会怨，虽然整体上他说的笼统，但他零零散散透漏出各种细节，无一不是孤独的幽怨的，虽然有些女气，有些娘儿，但那种感觉，他清楚的表达了。
季枫真不知道此时说什么应景儿——她已经结婚了，已经决定和他划清界限了，他也说这做朋友，现在听到那段过去，她真是……
“我母亲今天被延机了。”
说来说去，还是这句合适。
牧凊自嘲一笑：“你怀疑是我做的？太高看我了。”
就算他在国外有手，但机场那种公众场合，他还不想那么大动干戈。
“她如果今天回来，我就能问问，她当时是怎么想，”季枫却不是他想的那样：“我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父母那份心，我现在理解不了。”
虽然整体没变，但和当年相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眉心皱起：“你当年很聪明的。”
忽然夸她，再加上他的表情，季枫直接想岔了：“你是在怪我没发觉吗？你还在怨恨？那你嘴上说着感激，心里却是阴暗的，是吧？那就不用在我面前装了，是什么就是说什么，我没什么承受不来的。”
“……你误会了，”他诧异之后，便是了然：“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没那个时候聪明，但比那时可爱。”
季父去世时是意外，所以很突兀，她当时年少，肯定也经历不少，又是在他面前，所以说话，就没了遮掩。
他忍不住笑。
可是这在季枫看来，是在嘲笑她的，以前聪明，现在可爱？那不就是说，她现在笨，还胖咯？
可是以前的她……什么样子？
“我都不记得我以前什么样了，但是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开心。”她看着外面的细雨，神情遥远：“自从我爸出了意外，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我一直都是我，没有变过。”
牧凊心里一沉，他说到季枫的伤心处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那段，我爸***阴暗面，我要回去了，你也要去公司了吧？”
他的是新公司，再怎么也是才开业的，季枫说着起身，去结了饭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