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最安静的时候，顾明欢进来了，她敏锐的察觉到异常，瞅顾晨曦的样子，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梁医生，怎么样？”
“恢复的很好。”
顾明欢抓起顾晨曦快沉到床底的头，笑容明艳，道:“梁医生对医药古籍很有研究吧，顾家关于这方面的藏书很多，还有许多不可得的孤本，不知梁医生有没有兴趣？”
顾晨曦的姥姥家是世代的书香世家，姥爷是国内知名大文豪，藏书颇丰。当年顾晨曦选择学医，她姥爷从京都拉了好几车给她，车辆都是专人负责运输搬运的，可见珍贵程度。
梁暮归眉尖微挑，琥珀色的眸中微光一闪而过，明显是很有兴趣的。
顾明欢猫眼弯弯，标准的顾明欢式官方笑，“藏书太多找起来怕是劳神，晨曦大学期间就Yin浸其中，不若让她为你指引吧，就算是上次撞车受惊后的弥补和歉意吧。”
梁暮归凉薄的眸扫过顾晨曦，含颌:“有劳顾小姐了。”
顾明德在世的时候，专门将三楼的房间打通两间给顾晨曦修了书房，贴着墙壁是大大的书厨，上下十多层全是书，中间一方红木桌椅。
绕是梁暮归见了，也忍不住对这样的大手笔精致布置产生几分惊讶。
顾晨曦滑着轮椅靠近左边的书橱，手指划过第三排，寻出一本蓝底白面的古籍，书名用小篆写的。
“梁医生，你想看哪一类的？”
梁暮归上前，视线投注在顾晨曦手上的古籍上，“《鬼遗方》，这字写的不错，有刑侗的风骨。”
顾晨曦眼眸一亮，“梁医生对书法也有研究？”
梁暮归扫视书橱中的书籍，声音在偌大的书房里略有些单薄，“邢侗行草、篆、隶，各臻其妙，而以行草见长；晚年尤精章草。当时与董其昌并称南董北邢。他的字，我欣赏。”
顾晨曦有淡淡的惊喜，刑侗工于诸体，各得精妙，但由于泥古未化古，缺少个性的显彰，脾气却是古怪，对晚明末流书法的狂怪无法度十分反感。他的墨宝价值是被肯定的，但甚少有人欣赏的来他字间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的母亲，李芸兮，就独独钟爱刑侗。
“这是我母亲写的。”顾晨曦抚摸着书面。
“嗯？”梁暮归略有些讶异，之后全然是佩服与尊敬。
“我母亲教我四书五经的时候，曾带着我去感知诗经里所说的蒹葭荇菜为何物。她说学问存于自然，需亲身感知才方可领悟其中蕴藏的珍贵。”顾晨曦眼中有淡淡的怀念和感伤。
梁暮归靠着书厨，大概能想到曾经名动京都的才女李芸兮是怎样一个温婉优雅、富有智慧的女人。
顾明欢进书房的时候，顾晨曦和梁暮归正就着一本书讨论着什么，两人眼中皆有细碎的光泽，全然是浑然忘我的状态，完全没有发现她。
顾明欢静静的退出去，沐歌赶回来吃饭的时候，看只有顾明欢一人，问道:“欢欢，晨曦呢？”
顾明欢:“攻城打Boss。”
沐歌:[+..??]
等书房中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顾晨曦莹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粉，眸中仍是晶亮，尚在欢谈的余韵中，扫及旁边梁暮归低垂看书的眸，突然拍拍额头，有些懊恼，“梁医生，你饿吗？”
梁暮归抬腕看表，侧身走到顾晨曦背后，推轮椅，“去吃饭吧。”
然而，顾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厨房餐桌都是干干净净的。
顾晨曦还没来得及尴尬，梁暮归就推着她往外走，“出去吃。”
“这太麻烦你了吧。”
轮椅突然停下，顾晨曦转过头，问:“怎么了？”
梁暮归很高冷，“麻烦。”
顾晨曦捂脸，瓮声瓮气道:“那你还是麻烦一下吧。”
顾晨曦觉得这个世界是带毒的，她都这个点出来吃饭了，还是遇上了两个人。
古泽琛、冷佳薇。
“晨曦，好巧哦，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冷佳薇若雷达般立马就搜寻到了顾晨曦，拉着古泽琛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不巧，不是冤家不聚头。”顾晨曦回的不冷不淡。
冷佳薇瞄了眼顾晨曦的腿，似乎是关心的模样，“咦，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顾晨曦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完全不在意冷佳薇扫视的目光，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来不是你想弄死我。”
空气有一秒钟的窒息，冷佳薇转而看着梁暮归，乐呵呵的问道:“你这是跟男朋友约会吗？”
梁暮归眉目冷艳，高冷依旧，不着一词，似乎是没听到。女人间的把戏他完全不想参与。
冷佳薇是真的尴尬了，面前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难道不认识她吗？
顾晨曦在内心默默给梁暮归点赞，她仰头，嘴角含笑，“怎么样，颜值够不够高？”
冷佳薇点头得有些勉强，似乎是不太情愿，回道:“嗯，特别好。”
顾晨曦笑的很温柔，很甜蜜，“我也觉得，怎么样，想要吗？”
冷佳薇愣住，“哎？什么？”
可能是从顾晨曦的眼神里读出了些东西，冷佳薇笑容更加勉强了，有些讪然的说道:“晨曦，你真会开玩笑。”
顾晨曦唇角有些冷意了，声线却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像是在爱人耳边温柔蜜语一般，“呵呵，不过，可惜了。”
“怎么了啊？”冷佳薇问完就觉得她蠢，嘴贱多问什么啊，顾晨曦保不定又挖坑让她难堪了。
顾晨曦转头看梁暮归，浅眸荡着甜蜜的暖意，温婉明艳的脸霎时绽放惊艳的美，Chun暖花开的瞬间也不过如此。
古泽琛看着，黑眸里的情绪沉沉浮浮，薄唇紧抿，冷的不像话的脸宛若冰雕。
顾晨曦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古泽琛的变化，倒是后面的梁暮归尽收眼底，交错的视线有火花的轻响。
顾晨曦再回头看冷佳薇，浅眸划过冷冽，面上已全是寒气，气场强硬，完全的护犊子模样，“他，我的。这次，你想都别想。”
“晨曦，你想太多了吧。”
冷佳薇的脸已经僵得不能再僵了。
“冷佳薇，我们已经撕逼了，你知道什么叫撕逼吗？”
霎时间，冷佳薇的脸色就是真的不能再看了。
天，就是这么聊崩的。
顾晨曦是满意的。
“冷佳薇，以后麻烦离我远一点，我们，不熟。”
“暮归，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这里，好像不太适合我的胃口。”
古泽琛眯眼看梁暮归和顾晨曦开车离开。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阿琛，我们……”
古泽琛转眸，面上的寒气已经隐去，神情也算不得温柔，薄唇轻启，低声道:“进去吧。”转而走进餐厅，顾不得去安抚冷佳薇的心情。
冷佳薇温和的面容龟裂，不止是因为顾晨曦刚才的挑衅，她刚才在古泽琛的眼里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情绪，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很危险。
冷佳薇咬牙，顾晨曦，你是真的不能留。
冷佳薇紧捏的手松开，指尖染有鲜红的血，愤懑神色一转而逝，转而又温柔甜蜜的跟上古泽琛的步伐，紧紧的握着掌心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