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二姨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莫离柔虽罪恶深重，但到底也是右相府莫家的人，如今伤势这般重，就这样被大学士以嫌犯的身份带走，怕是不妥。”
二姨娘盘着精致的发髻，头发丝丝缕缕都贴在头上，声音自是庄重，自从娘离开后，一直都是她掌管府内事务，大多妥善。
祁言知道，这是个有能力的人。
与不知进退的蠢货三姨娘相比，二姨娘要高明的多。
她最懂以退为进。
“此事已然明了，并无不妥之处。”顾卿书并不退让。
“若是去了内狱，怕是没有人在意柔儿的伤势，内狱常年潮湿阴冷，还有老鼠肆虐，若是出了事，顾大人可担得起？”
二姨娘又饮了口茶，挥了挥手招来贴身大丫鬟锦绣，道：“今年皇后娘娘送来的进贡龙井当真不错，跟皇上殿下送来的云雾，还要好上一筹呢。”
话中带话，这分明是在拿右相跟皇后的关系来压顾卿书，提点太子。
“顾大人，依我看，还是先让莫离柔在府中养病，过一阵子再送去内狱吧。”太子一向借着皇后的势力，自然不肯做得罪于皇后的事。
右相已经发言要二姨娘收拾，自然二姨娘说的话便代表了右相，继而代表了皇后。
顾卿书犹豫一会，让侍卫将各种证据带走，拱手道：“那便今夜亥时，卿书会亲自带人来提人。”
白马寺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顾卿书做出这样的退让，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二姨娘不会不懂，便起身谢过。
接着，二姨娘便张罗着将莫离柔安置妥当。
下令打莫离柔板子的是二姨娘，救下她的还是二姨娘，祁言有些看不懂她的做法。
二姨娘唤住祁言，却是温言道：“言儿，叫你受苦了。”
若非经历了上一世，祁言定会被她的笑面甜言给蒙蔽，二姨娘便是世间最笑面虎的人，面上一套哄得人开心，背地却是另外一套。
来虚的，祁言也会。
祁言做出温顺的样子，为二姨娘斟了一壶茶，“言儿自小母亲便不在身边，却是将小娘当做母亲般对待，想来这么多年为莫家尽心尽力，却是名分上一直有愧，改日里，言儿必定去给父亲进言，早日提一提才好，怎能与三姨娘同为侍妾身份呢。”
二姨娘有些惊讶，“你当真这么想？”
祁言一直与两位姨娘针锋相对，如今态度这般转变，她惊讶是应该的。
“直到今日，言儿才明白了小娘的用苦良心，是小娘帮言儿惩戒了莫离柔，小娘才是真正关心言儿的人，言儿日后必将孝敬小娘，马首是瞻。”说完，祁言还不忘给茶杯里添点水。
祁言这样的举动令二姨娘很是惊喜，论年份，她要比三姨娘大的多，而宠幸却远远比不上，最近三姨娘总是吹耳边风，要右相将她提上侧室，届时就要压二姨娘一头了。
二姨娘是断断咽不下这口气的，若是有了嫡女的帮衬，事情就不一样了。
二姨娘知道夫人在右相心里的地位，所以茵衬在莫祁言这里的福泽只多不少，哪怕她曾经那么任性妄为，也没见右相真正做出什么惩罚。
二姨娘心中高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如往日般严肃，“看你衣物不多，择日便叫裁缝上门为你定制几套。”
祁言道了谢，又听二姨娘道：“莫离柔那边你放心，亥时我会亲自看着她被白马寺的人带走。”
祁言嘴角一抿，装作很是感恩的样子再三道谢，直至退出里屋，才翻了个白眼。
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娘当年的事件，她一直觉得与二姨娘关系匪浅，如今她徒有“嫡女”的空壳，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很快她就会被三姨娘和莫离柔按在地上摩擦。
如今找个“靠山”是有必要的，虽然二姨娘这座靠山并不牢稳，但起码先躲避风头，叫她俩内斗起来才是要紧事。
“娘，前几年莫祁言那般恶劣对你，现下何必对她这般好？”莫清清撅着嘴，撑起一只胳膊搭在二姨娘肩上。
“傻清清，你怎么没有继承到为娘的半点筹谋呢！”二姨娘点了下莫清清的鼻头，“现下莫离柔这般当宠，你可能比得过她在右相心中的地位？你可能斗得过她？”
“要知道，相府女儿们依靠的便是为父的那点宠爱与疼惜了。你既抵不过莫离柔，可是嫡女能，先借她的力将三房势力打击殆尽，到时候我们对付一个弱小女子，便是轻而易举了。”二姨娘说着便喜上眉梢。
“那你干嘛又救莫离柔，又打她呢？”清清啃了口桃，“刚刚我站着都不敢说话了。”
“打她，是告诉三姨娘，做人别太过，看着自己碗里的，救她，则是为了老爷的面子，同时提醒三姨娘， 若是现在过来投诚，可保她母女一世平安。”
“厉害厉害，”清清拍了两下手，转身就跑。
“你干什么去？”二姨娘看着清清跑掉的身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
“放风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