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才走小姐就倒下了……可怜的小姐……”
淡淡的安神香自香炉中散发出来,袅袅青烟升起在房中散开尽显缥缈。
江扶芷被耳畔低语中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眼,先入眼帘的是青黛色绣着金丝蜻蜓的床幔,床幔青黑如眉黛,颜色不比红橙艳丽却是她最喜爱的颜色,上面的双面绣手艺当今已经找不到几个会的绣母亲,江扶芷一眼便识出这是年幼时她缠了母亲亲许久,母亲亲磨不过她才专门绣出来的画样。
只是这幅床幔早在她染上天花时就被江怜梦以防止天花传染的借口烧掉了,如今怎么又……
看到这里江扶芷不由得愣住。
闻着鼻翼前飘过的淡淡熏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江扶芷只觉口中一阵苦水,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她手探像床幔上栩栩如生的金色蜻蜓,在快要触碰到时有怕这一切都是梦,她怕碰碎的这梦境再醒来时有时那个又冷又饿、没有半分人情味的街头巷角。
江扶芷紧咬牙关不敢哭出声,但抽泣发出微微颤抖让外面候着的老嬷嬷察觉到。
察觉小主子已经醒来,老嬷嬷立马擦干眼泪拉开窗幔,探身向里侧强笑道:“小姐醒来了?饿了吗?老身去给你热热……”
老嬷嬷关怀望着床上瘦小的人儿,再看到江扶芷眼眶通红、贝齿紧咬下唇好不委屈的模样,不禁心下一酸,“小姐,嬷嬷知道夫人去世给您打击很大,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走下去的,夫人若在天有灵也定然不想看到您如此,您就不要在难过了……”
看见熟悉的周嬷嬷江扶芷本是一愣,可听清嬷嬷话语意思后,江扶芷思绪又被转开,她沙哑着声音开口:“你说什么……”顾不得喉咙一阵阵灼痛直直坐起身。
周嬷嬷是原先母亲身边的老嬷嬷,母亲过身后她就被调到别的院子里了,且不过两个年头就已经告老还乡,如今怎么还在江府?
江扶芷以为自己被江府的人所救,可摸了摸脸颊一片平滑时,江扶芷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同时下意识打量屋子里的摆设,都与曾经东厢房的摆设格局如出一辙,可眼前这所有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母亲、母亲她……”江扶芷眼眶一红紧紧抓住周嬷嬷的手,却不敢继续往下问。
“夫人是自缢去的,如今夫人的灵柩虽停厅堂却不让任何人靠近。”周嬷嬷哽咽一声,本不想告诉小主子实情,可夫人毕竟是小姐的生母,这消息早晚会传到小姐耳中。
江扶芷怎会不知?
自古官家将自缢只是看得极重,认为会给族人带来厄运,故而不得守灵,不得哭丧。上辈子亦是如此,只是那时候她不懂得其中缘由,故而在丧宴上痛哭出声,温氏节此事在父亲耳边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第二日她便被父亲责罚、在院子里足足禁足半年。
一时间江扶芷身子仿佛被抽光力气般重新跌入被褥中,她颓唐倒在床上,脸上眼泪无力滑落。
为什么!老天爷给她回来的机会,可母亲还是去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再见上母亲一面!
床幔上的金色蜻蜓栩栩如生,微风轻轻拂过它们就像要飞起来了一般
“母亲……母亲啊呜呜呜呜……”看着自己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江扶芷唇畔微颤发出尖锐刺耳的哭喊声,仿佛要把经历的所有苦痛都发泄出来,一时之间哭得像个孩子。
原以为可挽救前世悲剧,却不想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重来一次,难道她还要在经历一次温氏母女的这么吗?
看着小主子这般,周嬷嬷心中直发苦。小姐毕竟年幼,如今又没了亲娘照拂,日后还要在温姨娘的敲打下过日子,恐怕苦日子还长着。
“小姐,莫要伤心,眼下夫人既然都已经去了,小姐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啊,若不然夫人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下心?”周嬷嬷安慰着江扶芷,霎时看清外面天色后,周嬷嬷神情变得局促,连连叮嘱道:“老身不便久留,小姐您一定要记得嬷嬷的话,温姨母亲信不得,二小姐更是要躲的越远越好……等改日得了空闲嬷嬷再来看您……你千万要记着!”
按照时间推算周嬷嬷如今的处境并不太好,此番能赶来探望她也是顶着温氏的压力过来的。
不光周嬷嬷,只要是那些从前效忠母亲的奴仆,在母亲去后处处被温氏拿捏,不是折磨半死丢出府去就是忍气吞声讨生活。
江扶芷眸光微深,稚嫩的脸颊笼罩意思厉色,如今自己身份屹然不然从前周嬷嬷还能将她放在心上,如今这般境地她便不能再让周嬷嬷为她担心害怕。
“嬷嬷你去吧,我知道的。”江扶芷哭声渐小,吸吸鼻子露出牵强的笑意,言笑间巴掌大的小脸还未发育完全但已有倾城之姿,“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见她如此懂事,周嬷嬷堪堪松了一口气,怜爱扶了扶江扶芷额间散落的碎发后,又琐碎交代了几句才疾步离去。
房间内恢复平静,阳光透过窗柩洒在地面虚虚实实,不大真切。
曾经经受的一幕一幕都在江扶芷的脑海里像过走马灯一般掠过,温氏对自己的苛责,江梦怜对自己的羞辱,她都记在自己的心里面。
母亲已经去世,报复温氏母女是唯一支撑江扶芷走下去的理由。曾今的她是那么的软弱无能,在连番遭受那么多的不平等待遇连声都不敢吭一下,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这辈子江扶芷再咽不下这口气,既然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定要好好把握,为母亲报仇、昔日所有不公她都要讨回来!
床幔上欲要展翅飞翔的金色蜻蜓,江扶芷眸光灼灼神情怀念但心中却无比坚定,这样的坚定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跟以前判若两人。
正在此时,屏风那头门“吱呀”一声被人粗暴推开,看来来着是敌非友,江扶芷冷笑一声满腔恨意是她抓着被褥的双手指尖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