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齐刷刷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江夫人,门里门外,都炸开了锅。
江老爷卡擦卡擦的扭过头去,脸上复杂与欣喜混杂,“夫人,你当真有孕了?”
疯姨娘猛然看向雍容华贵的江夫人,眼神恨不得要活吃了她。
门外议论声如潮。
“怎么回事?江夫人真的有身孕了?”
“骗人的吧!哪有人看了一眼,就能知晓女子怀孕了,连月份都一清二楚!”
“江夫人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生?就是生下来,万一又是个赔钱货,那江老爷不是亏大发了!”
她怎么会知道?
震惊、悲伤、得意,面色扭曲的江夫人,完美的暴露在众人目光下。没来得及完美转换表情的她,一脸僵硬的抓着侍女的手。侍女们慌乱、不可思议的表情,也表明了林宜离所言非虚。
林宜离脸上缓缓一个胜利的笑容,但是这笑却不及眼底,她的眼中只有讥诮和怜悯。
她莲步轻移,语气淡淡,“我猜,江夫人在发现自己怀孕后,不甘心家业让一个庶子继承,是以存了谋害江公子的心思。恰好这个时候,江公子得罪了我,被人抬了回来。江夫人便心生一计,叫人害死了江公子,再把罪名栽到我头上,是也不是?”
“你,你胡说!”被江夫人的指甲掐的生痛的侍女,强忍着害怕,啰啰嗦嗦的为主子辩解,“我家夫人明明是昏倒在公子灵堂前,才发现已有身孕在身的!老爷,夫人也是为了不想打搅公子的身后事,这才瞒下不说的。夫人一番苦心,老爷不体会不说,怎么能让这毒妇空口白牙的,在此颠倒黑白?”
这侍女不仅伶牙俐齿,还很是忠心,倒让林宜离对她刮目相看。
只听女子轻笑一声,步步紧逼,“你说江夫人是在江公子死后才知道的?那你可有证据?要知道,给江夫人诊脉的大夫,可不一定会帮着隐瞒。”
江夫人心下一沉,不错,有敬王殿下在此,大夫那里又有脉案,要查明真相,再容易不过。该死!她怎么没事先灭了口呢!
后悔不迭中,江夫人多年宅斗的水平也不是盖的。她深知江老爷的个性,当下不顾体面,抱住丈夫的腿,嘤嘤哭道:“老爷,妾身是真的不知啊!我养了宏儿这么多年,早把他当成自个儿亲生的了!老爷,天地可鉴,妾身对宏儿,那是一片真心啊!”
死性不改!
林宜离怒极反笑,笑意不达眼底,双手轻拍,慢悠悠的赞叹,“江夫人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呐!”
只是那叹咏调,那一波三折,怎么听怎么嘲讽。
百里炎失笑,这女人从哪里学来的?要是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早一巴掌糊过去了。
江夫人却仿佛听不见她的要气死人的讥讽,哭声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更大声了。
有理不在声高,林宜离嗤笑一声,正要说话,这时,变故突生。
疯姨娘早在儿子死了那一刻,心就死了,她跟疯狗一样,见了谁都咬两口。她桀桀笑了两声,“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老贱人就这么淡定?老爷小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这个小娼妇,敢对我儿子动手,看我不生撕了你!”
以狼虎之势跃向台阶下的白衣女子,疯姨娘眼中俱是疯狂,“万人骑的屄货,我要你给我儿子陪葬!”
林宜离面色顿时一寒,一巴掌就把她扇飞,“嘴巴放干净点!”
疯姨娘吐血倒在地上,下一秒,又冲了过来,竟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疯姨娘嘴里骂骂咧咧着市井里骂人的话,字眼极其肮脏,不堪入耳,一旁的百里炎闻言,脸色瞬间一沉,尤其在听到“杂种”两个字的时候,面色比锅底还黑,不再顾忌,掌风临空而去,直接把人拍在地上。
他乃是含怒而出,只记得别把人拍死了。疯姨娘在空中转了三圈,吐出一大口血,重伤在地,动都动不了了。
杀鸡儆猴!
杂种?那是他的儿子!荡妇?那是他的女人!
大片大片的血液飞溅,惊心动魄。
人群里传来几声尖叫,乱成一团。谁也没想到,一向阴晴不定的敬王,竟然会选择当街杀人。
这下人迅速走了个精光,让一直被看猴戏一样注视着的两人送了一口气。
男人沾了几滴血迹的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扫过门内啰嗦的江家人,轻声问,“本王的女人,也是你们能说呢?”
宛如恶鬼的面容,让门里面的下人,腿俱是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王爷,王爷恕罪!”
江老爷、江夫人也是一脸惊惧的看着两人,却强撑着不肯认输。
江夫人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问,神色惊怖,“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早在身边人气息变得暴戾的同时,林宜离身形一闪,避开了四溅的血液。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毫无美感的凶案现场,林宜离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吧,我看今日江老爷是不会让我们进去验尸了。”
验尸?江老爷听见这两个字,脸都青了。他再无能,也不能让儿子受这样的侮辱!
他当即吐出一口血,强撑着身体,吩咐下仆,“快!把门关上!”连疯姨娘还没断气的身体,都顾不上了。
又对林宜离的背影恨声说,“你这妖妇!你欺我辱我,也就罢了,连我儿的尸身都不放过!你等着!今日之事,我必要向陛下如实禀告。”他狞笑着说,“到时候别说敬王,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门砰的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许久没有吃过闭门羹的敬王殿下摸摸鼻子,对自己弄巧成拙,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十分不好意思,“那个,看来,我给你惹麻烦了。”
羞赧的敬王,真是难得一见。林宜离噗通一声笑了,脚步轻快,头也不回的说,“我麻烦一大堆,不在乎多一个。”
百里炎却苦恼的叹气,“这下惹恼了江家,要查案,难度更大了。”
林宜离眨眨眼,狡黠一笑,“不用着急,我自有办法。”
寒月弯照,暗色无边。
宵禁后的帝都,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它褪去白日的繁华,在这朦胧的月色里,静静的伫立着,像一座沉默的空城。
淡淡的月光下,却有黑影一闪而过。在墙头,在屋顶,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并未惊动底下睡眠正好的居民。
一女两男,皆脚尖轻点,一跃便是十多尺。
这是几个轻功极好的江湖人。
为首的黑衣女子轻纱蒙面,看不见她的脸。
她的身后,特意放慢了速度的紫衣男子,清俊出尘;白衣男子,则面容清冷,恍若嫡仙。
两个俱是气质出众的男子分在两旁,隐隐有为她保驾护航的架势。
突然,那紫衣男子开口,“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声音磁性,若让现代那些花痴女听见了,怕是会捧着脸尖叫耳朵要怀孕。
淡淡的月光照见他清俊的面庞,那张脸,若是有敬王府的人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他们的主子。
百里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