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巡不吭声,从屋里走了出去,衡梁笙垂下眼眸,心中有些伤感。
早知如此,她何必多管闲事,就算皇帝死了,和她也没关系,反正皇帝也不一定要谁来坐才行。
衡梁笙心烦得紧。
顾巡却折了回来,手上多了一卷书,他神色淡漠,仿佛刚才害羞的从不是他。
衡梁笙也不开口,只是看他走近,将书递了过来,“这书,你看看解闷,至于你的毒,我会尽量帮你解毒。”
想到她身上的症状,顾巡眼底生寒。
当年那人也是中了这毒。
“我这毒很难解。”衡梁笙见他拧眉,猜测道。
顾巡犹豫片刻,点头。
衡梁笙脸色白了白,抿唇,末了笑笑道,“如果这毒真的很难解决,那就麻烦国师帮我找到回去的方式吧,就算我没能活着回去,至少现在有个盼头。”
顾巡皱眉,对这番言辞不甚满意,却也还是点了头,“我尽力,结果看天意,在这期间,我会尽量帮你解毒。”
为了救人,也为了给逝者一份安息。
顾巡给的那本书是一本类似《孙子兵法》的书,这样的书,寻常女子别说看懂,可以说是看都看不下去。
但衡梁笙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她对用兵之道一向好奇,趁此机会了解一下也是不错。
不知不觉,便捧着书看了一下午,直到太监宣旨。
因为她的护驾之功,皇帝特许她暂住国师宫中,方便太医随时问诊,得知她因毒,腿失去了直觉,又差人送来座椅。
椅子做了特殊改造,让人推起来很是省力,却又和民国的轮椅不太一样。
顾巡见她感兴趣,找出了一本册子,“这个椅子是恩师的杰作之一,这本书里有椅子的制作方式。”
衡梁笙闻言,当即笑开。
见她如此,顾巡有些疑惑地皱眉,一本书而已,竟会让人如此开心?
这女子当真神奇。
顾巡掩下眸中的古怪之色,退了出去。
衡梁笙正出神,两个宫女款款而入。
“衡姑娘,奴是陛下派来照顾姑娘起居的,奴唤月樱,她是红缨。”月樱说着福了一礼。
衡梁笙忙伸手,虚扶一下。
月樱笑笑便下去,煮茶斟茶,忙前忙后倒是让衡梁笙很不适应,寻了个由头便将二人赶了出去。
衡梁笙捣鼓着座椅,突然听闻敲门声,“谁?”
顾巡说了句话,衡梁笙才让进,他端着一碗汤药,神色中有犹豫之色,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她见他抿唇不语,主动接过汤药,“这药是没有试过吧?”
“嗯。”他应道,又补了一句,“我试过,没毒,但是我不确定有用,所以不确定要不要给你喝。”
衡梁笙了然,笑了笑,仰头一口饮尽,随即整张脸被苦的皱在一起,顾巡见状,忙拿出蜜饯。
几块蜜饯入口,苦涩的味道才算淡去,衡梁笙舒了口气。
顾巡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后者心里发毛,警惕起来,“你干什么?不会真的下毒了吧?”
衡梁笙到底和他是陌生人,心底是不信任的,说着伸手便要催吐。
顾巡面色一变,连忙止住她的动作。
“没毒,我只是想确定这个药到底有没有用。”顾巡说着,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急迫,面色微红,说了句早些休息,便拂袖离开。
次日。
衡梁笙习惯性掀被下床。
却突然愣住,她的腿,能站起来了,也就是说,那毒解了?
虽然衡梁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多想。
她面露喜色,忍不住雀跃地叫了声,月樱和红缨闻讯而来,还以为是她出了意外。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衡梁笙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色泽,粉扑扑的看上去俏皮可爱,“你们去告诉国师一声,便说药生效了。”
二人应了声,得令离去,衡梁笙便利落的自己穿了衣服,她打开房门时,正好撞见要敲门的顾巡。
见衡梁笙真的站起来了,顾巡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道,“你走两步我看一下。”
她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走了两圈,顾巡面上那一丝欣喜便变成了欣喜若狂。
“我成功了!”顾巡喜道,莫大的喜悦冲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恰在此时,一道黑影飞扑过来,衡梁笙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黑影停住,一脸无辜地蹲坐在旁,舔舐着爪子。
月樱一惊,忙将猫吓走,却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见丫头一脸惊恐地跪在地上,衡梁笙倒觉得没什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只是这时她才发现,顾巡的表情也不太对。
“你没感觉吗?”顾巡皱眉,神色严肃。
衡梁笙迟疑地摇头,“什么感觉?”
“痛觉,你不觉得很痛?”顾巡神色更加冷凝,语气不觉急切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衡梁笙心中没底,只得摇头。
痛?刚才真的没感觉到痛。
可能只是因为摔得不重,顾巡这是小题大做了吧。
顾巡见她一脸不解,示意她低头,“你刚才磕到石头上了,小腿全是血,你当真不痛?”
衡梁笙心中大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地上一小摊血迹,和自己裙摆上沾染的血色交相辉映,看得她心中发慌。
“怎么回事?”衡梁笙伸手摸了摸,手上一片濡湿,殷红的血色刺激着她的神经,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她心中没数,就越发害怕起来,“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因为毒其实没有解掉吗?”
她自己也是医生,便猜测昨日那药或许只能麻痹,不能根治,可单单是麻痹,她怎么能站的起来?
那药有问题,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顾巡冷静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衡梁笙手中,郑重道,“这是金疮药,你先去上药,我去看看典籍,查一下是为什么,你别怕,我定可以找到解毒的法子。”
衡梁笙回到房中,撩起裙摆,这才看到伤口,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块石头太过尖锐,竟划了一道手掌长的伤口,伤口旁的血肉微微外翻,看上去骇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