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月光零零星星的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床上那一团小黑影让人勉强能够辩认出许小小所处的位置。
顾承恩推开门进去,轻声唤了声许小小的名字,手在墙上找寻着灯的开关。
“不要开灯。”许小小大概是察觉出顾承恩的动作,开口制止他。
顾承恩刚刚触到开关的手停了下来,朝着床的位置走了过去。许小小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有着刚刚哭过的痕迹。
顾承恩在床边的位置停下,然后挨着许小小在床边坐了下来。
“哥,你说我是不是个怪物?”
这是许小小第一次当着顾承恩的面叫他哥,久违了的称呼,在此刻显出了无助的味道。许小小并没有真正想要得到顾承恩的回答,幸好,她没有被自己最在乎的人嫌弃,即使他什么也没说。无声胜有声,大概是对当下最合适的概括了。
顾承恩听着许小小小心翼翼的问着他,他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像怎么做都不合适,干脆不答好了。
他轻轻握住许小小的手,手指有些凉,夜晚的微风从窗户吹进来,撩的人心神不宁。可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给到许小小一些安慰。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许小小有些责怪他,如果早些告诉她是不是就不会不同了。结果现在让自己发现这些,一点防备也没有,搞得她很无助。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过接下来的生活。
她现在看谁都觉得他们在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受不了。
“可如果早些告诉你,难道结果就是不一样的么?”顾承恩不告诉许小小的原因就是怕她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觉得谁都知晓一切,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哪怕她身边的人和从前一样的对待她爱护她,但她心里仍过不了那道坎,又会觉得他人是因为她有病才对她那样好。
他最怕的就是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怎么去解决,就像一道数学题一样你怎么解都是错,唯有无解。
看到许小小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心里的担忧渐渐被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代替,语气也不自觉的严肃了些。
许小小成功地感受到了顾承恩的怒气,而顾承恩那句话也彻底的将许小小从逃避推卸的世界里硬生生的拽了出来,不留一丝余地。
可现在的许小小哪能接受得了如此残酷的事实,从小到大,在父亲的宠护中活着,直到父母去世,许小小才一点一滴的接受着父母离世后无人庇护的后果。大伯大伯母一家对她的待遇也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差万别。接受是一样的,不接受还是一样的,怎么做都没办法抹去她具有双重人格的事实。
本以为能在顾承恩这里换来一点点表面上的安慰却也无法如愿。而顾承恩那在许小小看来就是略带质问的口吻的句子击溃了许小小最后努力伪装出来的坚强。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顾承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严重,刚想解释一下,可许小小的眼泪又让他再一次无措。这是他第一次见许小小哭,手不自主的靠近了许小小的脸颊,想要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许小小一偏头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用袖子擦了擦,可眼眶里依然蓄满了泪水。
“结果一样又如何?在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寄宿者!一个无父无母连个亲戚都没有的寄宿者!幸亏我早知道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你们要瞒到我什么时候,每天用一种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还觉得你们对我很好!错了都错了!你们就不该把我接回来!让我自生自灭多好!何必呢!”
许小小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些话,上气不接下气。顾承恩在一旁皱着眉看着她,听到她说出自己不该带她回来的时候,心里又一阵抽痛,原来在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可顾承恩忘了,许小小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气急起来什么话都敢说,这些也本就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许小小越说越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没有容身之地,越说越委屈,跳下床就开门跑了出去,而顾承恩竟也默许她跑走了,等他反应过来许小小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许小小任由陈嫂在背后叫着她也不肯停下自己的脚步,在门口随意套了双鞋跑出了家门。
正值夏季,晚饭过后,大家都选择出来溜溜弯,散散步,所以街道上的行人不少。许小小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穿梭着,因为哭过,有些鼻塞,导致她呼吸不顺畅。
许小小故意选择了不常走的街道,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大口的喘着气,在人群中吸引了不少目光,可许小小全然不知。
跑步时身体有些别扭,全身上下的各个部位都泛着些痛感,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从楼梯上滚下来后造成的伤害在此时显现了出来,胳膊的关节处泛着淤青,因为是夜晚,所以不大看得出来。
大概是许小小的姿态太过狼狈,也有些热心的人凑上前去想要问问需不需要帮忙。许小小一心想要跑出这个地方,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眼前突然一黑,许小小停下了脚步,缓了缓神,再一睁开,旁边有道强烈的光束照射了过来,许小小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只见一辆车正快速的朝她所在的方向开了过来。
八点档的电视剧就是如此狗血吧!
车子在看清前面有人后迅速的踩了刹车,驾驶座上的人开门下车查看情况,许小小躺在斑马线上一动不动。周围的居民都跑过来围在一旁。
那人一看情况不对,赶忙走到车后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车后面走下来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那男子嘴角下沉,眉头微皱,走到许小小身旁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弯腰一把抱起许小小,坐到了后座上。
那司机立马回到驾驶座上,然后开车走了。